欢呼声四起,神秘人一把将细凤推进圈中,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又有一名纸鸢女被人架送过来,霎时间冷汗潸然,拼命想要逃脱,可那些狂笑和期待的声音,何曾许给她选择的机会!
“你们···你们都是疯子!”
细凤哭喊,周围嘘声一片,期望中的磊落光环在沉沦的月色下荡然无存,她无助地跪在地上求饶,那些人脸上的戏谑,直叫她生不如死。
终于,身后的纸鸢女冲了过来,细凤奋起反击,她看着那双即将爆裂的眸子,心底的盼望宛若其中,早已充满了血色。
“不——”
扑面而来的腥臭扼住咽喉,她无望地看向人群外的神秘客,她听见了绝情的讣告——
“要么生,要么死,是成为自己的主人,还是屈服于无尽的深渊,选择在你,生死由天。”
神秘客说完,转身离开,临走前他听见细凤怒吼的声音,那声音挟着晚风,盖过了一切喧嚣的吵闹。
“我的天···她在干什么!”
“她居然咬在那婆娘的喉咙上了——”
“太狠了!这女人惹不得,哥几个日后可得小心点!”
那天细凤满身污血从人群出来的时候,所有人自觉为她辟出一条通道,这条通途直问人心最阴暗的地方,那里站着一个将军,他拿起手中的面纱,为浴死而生的新娘披上血染的嫁衣。
···
细凤揭开一角红布,瞥见了那块巨石,时至今日她依旧想不通将军为何要在此处安放巨石,还要如此戒备森严。
连日来总有人试图窥探,一度令她防不胜防。
自格杀纸鸢女后,细凤就被将军安排在此处镇守,恪尽职守,还是难免被人窥探,细凤放下红布,转向身后新来的兵丁。
“二十军棍。”
说完要走,地上跪着的士兵小声愤慨道:“什么嘛,不就是一块石头!你不也看了···”
细凤闻听不屑,铁靴高挑,一脚将此人踹翻在了地上。
“四十!”
周围跪倒的兵丁再不敢出言不逊,细凤转而找到将军,这边厢打了千,想要请教这块石头的来历。
“失望吗?”
将军并不恼怒于细凤的好奇,细凤手持军棍,单膝跪下:
“罔顾军令,属下失责,恳请将军责罚。”
将军满意地点了点头,相较于毫无意义的责罚,他更看重一个人的本性。
于是他带着细风来到那方红布前,感受着红布下蓬勃的力量,身后是军棍抽打的惨叫,延绵耳中,竟起陶醉之感。
“不,这不是一块石头,这是胜利的象征,更是信仰的表达,你会见识到它的力量。相信我,没有什么比信仰更可怕,如果罚军可以利用它摧枯拉朽,反之我们亦然。”
细凤难以参透玄机,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如今她再无顾忌,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这是她用生命谱写出的使命。
将军极少会走出军帐,他的深沉一直停留在那些战图中,所有深思,都在为接下来的战役做铺垫,可是每当有人造访,将军与之交谈后都会出来转悠一圈,从那些纷乱且沉重的步伐里,细凤看出了考量和克制。
此时她抬头望向军帐,几名训练有素的官差正护送着什么人离开,细凤的注视,再次被将军打断——
“这场仗打得惨烈,罚军势如破竹,势要连纵湘江两岸,此战若是败了···”
将军摇了摇头,他不允许失败的发生。
“长沙封城围堵,死伤无计其数,眼下战事拖赘,各路良将难以驰援,所以我们务必要守住南熏门,罚军久攻不下,一定会集结人马围攻此地,到时候其它地方就会出现薄弱,听闻藩家军已经开拔到了潮宗路,却不知为何他们没有前来此处增援,所以我想激化罚军的攻掠,促使他们不得不到此增援。一旦我们联合,里应外合自会取得胜利。”
细凤再度点头,但于战事而言,她还不够老辣。
“只可惜——郦寄肆恶,祸起朝纲,所谓王法,实为枷锁。”
“什么?”
如今的细凤早已改头换面,可她对将军欲盖弥彰的官话,总是有些抱怨的情绪。
将军舒展蹙眉,转而道出石破天惊的真相——
“于某些蠹臣而言,这场战争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眼下朝廷内忧外患,西洋各国虎视眈眈,争着要瓜分朝廷命脉···凡此种种,长沙焉能平复凯旋?”
“这···”
“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有人借此中饱私囊、偷天换日,这才导致我军无法联合藩家军一同作战,更别提什么破敌凯旋了。”
细凤哑然,左思右想全不得要领,将军忽转苍凉语态,继而又道:
“食民而肥,膏脂抟财,有些东西见不得光,必要趁着兵荒马乱带出京城,甚至带出大清才得安全,正因如此惊天之举,才要假借战事掩人耳目,我听闻西洋有个什么银行,已经在筹备多时了。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先生解战袍···我想没人知道凯旋究竟还要多久。”
“无耻之尤!”
细凤恶狠狠道,想当初自己的看法是正确的,这帮害虫必无善终!
“可怜湘江父老都还数着指头度日呢!每耽搁一天,就有无数人因此丧命,可恨那朝廷还不许我们擅自作战,此番罚军出动大部增援,恰好给了那些人暗度陈仓的疏漏,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们怕是早都打算牺牲整个长沙府了!难道我们就这么该死吗?难道我们就这么不值一提吗?你说——我们到底是该苟活偷生,还是奋起反抗?”
“苟活,不如不活!”
“说得好!既然罚军信誓旦旦要屠城作孽,我们就赏他一个痛快!眼下我们还有机会,为了等这个机会,我已隐忍了无数个昼夜,这不仅仅是为了反抗罚军,也不仅仅是为了拯救长沙!这——是为了普天下之下的黎民请命!我绝不允许长沙沦陷!”
“甘愿为将军抛头颅、洒热血!”
细凤单膝跪下,将军目光远眺,那是无常离开的方向,他已经迫不接待想要收获一颗人头了。
“再等等···就快了!”
二人正说着,副将突兀现身,抱拳拱手,汇达情报:
“报将军,前方发现小股罚军,像是在搜捕什么人,请您示下。”
“大胆!真当南熏门尽在掌握了?”
将军怒气冲冲,敕命细凤携神秘客出动,二人各携十余名精干差官袭杀罚军小队,一路风波劳碌,本是份内值事,不料中途发生的一件小事,又一次将细凤推向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