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然心中一沉，师兄玉简中的记载，印证了他梦中所经历的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只是凭借师父的修为，想要杀死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要施以偷袭呢？

　　这个问题让李自然百思不得其解。

　　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分明已经死去，却又莫名其妙地复活了。

　　师父驱使长生妖邪逼迫他吞下断指的用意又是什么？

　　姜粟粟敏锐地察觉到李自然神色的异样。忍不住问道：“里面到底记载了些什么。”

　　李自然长叹一声，将玉简递了过去。

　　姜粟粟接过玉简，学着李自然将炁注入其中，仔细察看起里面的内容。

　　当看到最后一条时，她的脸色骤变。

　　姜粟粟将玉简还给李自然，脸上写满了担忧，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李自然感受到了姜粟粟的关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没事，其中记述的一些东西，我早就有所猜测，算是有心理准备了。”

　　话虽如此，他的声音却明显沙哑沉重了许多。

　　“我们…去师父的房间看看吧。”

　　姜粟粟点了点头。

　　李自然将玉简小心翼翼地放入须弥芥子中，转身向房门走去。

　　姜粟粟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沿着破败的石阶继续向上攀登，师父的居所还要再往上一些。

　　曾经恢宏壮观的金顶如今已沦为一片废墟，满目疮痍。

　　广场上巨大的太极图案，赫然出现了一道深如沟壑的裂痕。

　　唯一不变的是，站在太极广场前的峭壁处向下望去，依旧是满山的青翠。

　　姜粟粟向远方眺望着，忍不住感叹：“可以想象，这里曾经的风景应该是极好的，只是可惜了。”

　　李自然点头回应，声音中带着一丝怀念。

　　“以前我和师兄，就经常在这广场上修行，现在想想那时候景色确实是极好。”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金顶废墟，在静崖的最深处寻到了一间破败的祠堂。

　　祠堂年久失修，瓦楞的缝隙中落叶积垢，墙壁的红漆剥落得不成样子，露出里层斑驳的污灰。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也是一样的破落。

　　地面高低不平，低洼处积起了污水。

　　就连供桌上历代祖师的牌位也被风吹的东倒西歪，有的甚至散落在地上，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李自然快步来到供桌前，将牌位逐一扶正。

　　姜粟粟也上前帮忙，随手拿起了一块牌位，掏出随身携带的巾帕仔细擦拭。

　　“上清天师……”

　　李自然没有停下手上动作，解释道：“这是我们真一道的开派祖师。”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大约七百年前，他在此处传法布道，开创真一道门，后当着所有门中弟子得道飞升。”

　　“真的有人亲眼看到他飞升了吗？”

　　李自然摇了摇头。

　　“传说是这么流传下来的，但年代实在太过久远，是不是真的有人亲眼目睹，就不得而知了。”

　　李自然继续说道：“师兄以前曾经和我说过，他不相信这位上清祖师真的飞升成仙了。”

　　“据他的说法，飞升成仙或者长生之法只存在一些无法考证的野史以及民间传说，或者是各大宗派流传下来的传记，缺乏确凿的证据。”

　　姜粟粟好奇问道：“那你自己是怎么看的呢？”

　　“师兄是我非常崇拜的一个人，他所说的我一般都会相信，但是……”

　　李自然话锋一转：“多少道门的前辈，穷极一生都在追求着飞升成仙、长生不死，我实在无法想象他们所追求的是假象。”

　　“可在往生寺所经历的那些，又让我再次产生了动摇。”

　　姜粟粟静静地听着，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李自然。

　　“假如有一天你要飞升成仙了，你会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俗世吗？”

　　李自然被问的一愣，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我离飞升差的远呢，再说了，如果真修行到了那个境界，飞不飞升我说了也不算，你有哥哥姐姐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你……”

　　姜粟粟咬牙指着李自然，想要说些什么，可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

　　最后她只得气呼呼地跺了跺脚，转过身去不再看李自然。

　　李自然挠了挠头，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接下来，无论他怎么与姜粟粟搭话，姜粟粟都再也没有理会过他。

　　简单的将祠堂整理了一番，两人向着后堂走去，李自然的师父平常就居住在此。

　　还在三清山上修行期间，师父曾向李自然与师兄三令五申，绝对不许擅自进入他的房间。

　　想起师父那张严肃的脸，李自然还是不由得有些紧张。

　　“嘎吱”一声，李自然推开了那道陈旧的木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霉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房间里摆着五个黑色的大缸，立即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缸口全都用厚布封着，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直觉告诉李自然，这就是玉简中师兄所提到的发现。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个缸子上的封布揭开，一股复杂的味道混合着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缸里盛放着黑褐色的药酒，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应该有一些年头了。

　　姜粟粟的神色突然变得异常复杂，开口提醒道：“小道士，这缸底…好像有东西。”

　　李自然示意姜粟粟退后，随即猛地将大缸踹倒。

　　黑褐色的药酒缓缓流出，底部的一些东西渐渐显露出来。

　　是一些泡得发黑的脏器，应该…是人的。

　　看着令人作呕的东西，李自然与姜粟粟面面相觑。

　　李自然强忍着胃中翻涌的不适，颤抖着打开了其余几个大缸。

　　里面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浸泡在药酒中的脏器。

　　只是药酒的味道、颜色略有区别。

　　就在这时，姜粟粟的声音突然响起：“小道士，你看这是什么？”

　　李自然回过头，只见姜粟粟正站在房间内的古旧书架前，手中捧着一本古书。

　　她轻轻吹散书面的灰尘，随手翻看了几页，然后递到了李自然手中。

　　书的封面上歪歪扭扭用天道文写了“盗伐五行”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