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突袭
施展通幽术法的胡不安,却没有去到阴阳夹缝,反而是像做了一个梦,坠入到他熟悉的虚无之中。
胡不安站在这无光的黑暗中,只觉一双毛茸茸的大手,在不断的抚摸着他的全身。
还未等他反应,突然!一对巨大的兽眼,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那双眼,一只橙黄,一只幽蓝,如焚天之火,如深渊之寒。
矛盾至极,却又令人感觉合情合理。
胡不安稳住心神,刚要开口询问,可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嗓子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从脖颈处蔓延至全身。
肺腔如被灼烧般疼痛,可任凭他如何张口大喘,却都感受不到半点空气。
“……”
一声叹息,陌生的清冷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藏好,不要再被发现……”
突然!
唢呐声响,人声鼎沸,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一道道虚影在他眼前,如走马灯般闪过。
是一条迎亲的队伍,簇拥着他原本的身躯,缓步前行,走向青色的山丘,走进一片盛开着的杏花林中。
杏花散落,如微雨拂尘,如温润之水,洒落在他的脸上。
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在苏醒之前,师傅那老头子曾给自己打过一次电话,大致是说给自己寻了个亲,叫自己去见她。
可自己刚赶到老头子所说,却突然异香扑鼻,随后便下了一场雨。
一场与这梦境之中完全相同,温暖异常的太阳雨……
下一刻,强烈的窒息如尖矛刺过全身,痛贯天灵。
那诡异的环境随之崩解,但那窒息感,却缠绕在胡不安的身上,他挣扎着想要摆脱,却瞧见有个人,正压在自己的身上!
他于窒息中奋力睁开双眼,竟看到是一个面容扭曲的陌生人,正骑在他的身上,满脸狰笑的掐住自己的脖子!
那人见胡不安睁开双眼,却狰笑更甚,掐住脖子的手,也更用力了几分。
尖锐的指甲刺破皮肤,胡不安拼命挣扎,却也挣扎不开。
意识模糊之际,他却胡乱挣扎的手,却摸到了那根自己做阵时,插到地上的筷子。
死马当活马医,他调动起自己最后的一丝神志,抄起那根木筷,猛的刺向那歹人的眼眶之中。
下一刻,白浆爆裂,鲜血直流。
“啊——”那歹人大吼一声,剧烈的疼痛令他本能的松开双手,摸向眼眶。
而摆脱窒息的胡不安则是借势发力,使尽力气从那歹人身下拔出右腿,随即一脚将其踢倒在地。
不顾那歹人哀嚎,胡不安连忙站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干燥的空气带着一丝鲜甜,瞬间灌满肺腔。
可他此时,却无功夫去享受这宝贵的空气。
他强迫自己躁动的神经安稳下来,转动着脑袋四处张望,想要寻找一个能当武器的东西。
毕竟只是刺瞎了那歹人的一只眼,若他不顾伤痛再次发难,自己恐不是其对手。
飞快的环视之后,他瞧见了八仙桌上,摆放的那两盏铸铁烛台。
可他刚拿到手中,却愕然发现,那歹人竟不见了!
前后查看,也没有发现半点踪影。
甚至连血迹都没有留下。
“该死……”
胡不安暗骂一声,可直觉却告诉自己,那人此时应该还在屋内,等待机会对自己发动攻击。
这时,胡不安心头突然闪过一道想法,为什么自己要相信这双刚刚复明的眼睛?
倒不是他觉得眼睛会欺骗自己,而是他作为一个盲人,显然黑暗的世界,才更令他熟悉。
想到此处,胡不安竟手持烛台,闭上了双眼。
只见他微侧着头,耳廓微动,似乎在倾听周围的空气声。
……
哒……
一个极其微小,像是水珠滴落的声音,被他敏锐的捕捉到。
不过他仍没有动,似乎在心中盘算着距离。
“……”
“就是现在!”
只见他突然睁开双目,眼中精光一闪,手持烛台猛的向身后挥去!
手臂像是流星锤一样砸向身后,结结实实的砸在了空气之上。
随即,一抹鲜红凭空渗出,那歹人捂着脑袋跌跌撞撞的的身影,竟缓缓出现。
不知是不是胡不安在危境中爆发了神力,那一击力道极大,生生的将歹人砸的后退几步,撞在了靠墙的柜子上。
砸的那歹人头顶鲜血直涌,染红了他全身。
胡不安也被这抹鲜红惊到,虽说他并不晕血,可平日他一个瞎子,怎么可能会如此暴力!
而今天这遭,则是他第一次动手伤人,令他惴惴不安的在心中宽慰自己。
“这是正当防卫,正当防卫……”
而这时,那个被“开瓢”的歹人,却一反常态,也不叫喊也不挣扎,反而是直挺挺的瘫靠在地上。
满是鲜血的脑袋不知为何,突然以极快的频率左右晃动,甩的到处都是腥臭的鲜红,与此同时,嘴中也发出一阵难以理解的“吱吱”声。
可下一刻,他却又诡异的,像是被静止一样完全停止住了所有动作。
只留那满是凶意的目光,锁定在了胡不安身上。
随即他狰笑着咧开嘴,那力道之大,竟撕裂了脸上的肌肉,让这歹人如沐浴鲜血的丧尸一般恐怖。
而后在他喉结翻滚之间,却发出了像指甲刮擦黑板一样尖锐的笑声:
“嘻嘻嘻……你这后生,可算是惹恼我了……嘻嘻嘻嘻……”
话音刚落,他却又是诡异的一滞。
片刻之后,他猛的抬起双手,像是看到什么美味一样……
一根,一根,一根。
将手指插进嘴里,混杂着伤口中流出的鲜血。
咀嚼,啃食。
“咔吱咔吱”的声音像是一把钝刀,刮擦着胡不安的耳膜与神经。
这个场景他似曾相识,曾经他学相术的时候,曾听闻过这种啃食自己手指的场景。
长白山上盗天运,狐黄白柳灰成仙。
若是惹恼了其中的“黄大仙”,被其找上门来寻仇,便是这个样子……
“妈的!”
他在心中暗骂一声,谁人不知黄仙最为记仇,自己怎么刚诡异的醒来不到半小时,就被黄仙给盯上了?
可就算胡不安学过再多的奇门术法,他也没办法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去对付这活脱脱的仙家啊!
更何况,自己对这仙家一脉,可谓是知之甚少!
不过他突然灵光一闪。
黄仙?可这黄仙只不过是人们的叫法,却也并非是真仙!
既非真仙,便得五衰,天人若五衰,则身具三尸三身三意……
胡不安一咬牙,只见他飞快的从地上抓起一把尘灰,凑到嘴前,随后另一只手掐出一个手印,大吼三声:
“嗡、啊、吽”
随着“吽”字的发出,那灰尘竟化作璀璨金沙,似缓似急,飘向那啃着手指的歹人。
这是密宗的三身混淆法,是胡不安之前花了大价钱,从西边学来的压箱术法。
三字真言,配合大手印,能吹动凡世尘垢,短暂的蒙蔽他人身口意三身。
虽说并不是什么入流的大法门,但却是实用异常。
不过他也知道根本蒙蔽不了这位仙家多久,只是想要争取一个逃命的时机罢了。
就在胡不安吹动的同时,那渗人的咀嚼声骤然停止,胡不安便拔腿向门外跑去。
可刚跑到门口,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骨头崩裂的声音,随后一字一顿的传来四个字。
“你——跑——不——掉——”
这四个字如雷击般划过胡不安的心神,他没想到,那术法竟连几秒钟都坚持不到!
余光下意识的扫进屋内,却见那被黄仙附身的歹人,此时他的头竟从嘴巴处断裂开来!
动脉中的鲜血一喷几米高,可那人却像是没事一样,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他被啃食的残缺手指,狠狠抠住半边脑袋上的眼眶,白色混杂鲜红,大滴大滴的落在地面,摔的破碎。
而那被附身的歹人,就这么拎着一半的头,摇摇晃晃的朝向胡不安走来。
从他那溢满腥红的喉管中,咕噜咕噜的再次冒出那四个字。
“你——跑——不——掉——”
一时间,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在胡不安的脊背上蜿蜒游走。
吐着猩红的信子,留下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