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起,徐槐在外面应酬了些事务,大约无非贵官贵客,一番常套,不必细表。
到了傍午,与颜树德用了中饭,便叫备个名帖,带同颜树德,直到槚树村神明里去访任森。
原来任森世居皇城,先代显宦相继,世沐恩光,家居神明里,资财巨万。
任森生得相貌清正,长须五绺,丰裁儒雅,勇力过人,性情仁厚,却又严正,所以一切富家龌龊子弟,无不刻忌他。更兼他深居简出,不喜趋走,所以朋友极少。
这日任森正静坐书斋,外面忽投进徐槐名刺。
任森接了细细观看,恍然悟道:“那年先师陈念义夫子仙驾来临,谓我道:‘能用汝者,与余有二人也。’言讫而去,语在可解不可解之间。今想‘余有二人’,非‘徐’而何?且待我出去接见他。”便命邀徐槐进厅,颜树德一同进来,任森接见逊坐叙茶。
徐槐与任森略谈几句,任森便大悦服,便请徐槐上坐,纳头下拜。
徐槐忙谦让道:“岂可如此!”
任森道:“我观先生才德超群,必建非常功业,日后但有用小弟处,无不效劳。”
徐槐谦让答拜,重复入坐。任森便指树德问徐槐道:“这位大英雄是谁?”徐槐代树德通了姓名,树德便向任森下拜。
任森大喜答拜,道:“那年韦扬隐回东京,向小弟说知颜兄,小弟甚为钦佩。又说在归德府寻访吾兄不着,小弟亦代为纳闷。不期今日得瞻虎威,实为深幸。”树德听了大笑。
当时任森留徐槐、树德酒饭,畅谈一切,十分知己。
席间徐槐开言道:“仁兄贵庄设立碉楼,整顿戈甲,想是为元阳谷贼人之事么?”
任森道:“正是。那厮见俺庄上丰富,常来滋扰,是以小弟不惜重资,募练乡勇,保护村庄。那许平升吃小弟诱败一阵,从此不敢正觑我村。只是那厮还有个党羽韩同音,把守得紧,所以不能直捣他巢穴。”
徐槐未及开言,树德忙说道:“那韩同音本领甚低甚低!小弟一到东京,闻知此事,就去与他厮会。那韩同音身披铁叶甲,手执刀牌。小弟赤膊空拳,打得那厮觔斗频翻。只可惜许平升来帮他了,不然小弟活打杀他。”
徐槐捻须微笑道:“二公既同生公愤,敌忾杀贼,小可不才,取条妙计,管扫得那厮影迹无踪。”
二人一齐请教,徐槐道:“火攻而已矣。”二人大喜。
颜树德便要前去,任森道:“且将器械备好再去。”
一面席上劝酒,一面吩咐庄客准备干柴芦获,并一切衣甲之属。徐槐又指划些攻取之法,又畅论一切,尽欢终席。徐槐、颜树德就歇在任森家。
次日,徐槐替他禀明当官,请了号令,便坐在庄内听信。
任森披起黄金锁子甲,手提烂银点钢枪,又取副狮蛮铁叶甲与颜树德披了。
树德自去架上选一把七十二斤镔铁大砍刀。
任森跨上火炭枣骝马,树德跨上追风乌骓马,点起八百名庄客,一齐杀奔元阳谷去。
那许平升、韩同音正在商议打劫之事,忽报神明里乡勇杀来。
许平升、韩同音一齐大怒,便各持兵器上马,点起喽啰们,杀出谷口。
恰好两阵对圆,韩同音当先出马,高叫:“神明里牛子,敢再到这里来领死么!”
这边颜树德一马飞出,大骂:“贼子,今番你休想侥幸了!”同音见是树德,心中大惊,许乎升慌忙出马,二人攒战树德。
树德毫不惧怯,共斗十五六合。任森早已立马阵前,两边战鼓齐鸣。
那贼兵后队忽然叫起苦来,只见元阳谷烟焰齐发,火光已蒸天价通红了。
贼军大乱,韩同音被树德一刀砍于马下。许平升大惊,拖枪而走。
任森早已指挥两翼壮士掩上,将贼兵团团围住,杀得一个不剩。许平升已死于乱军之中。
那些放火的壮勇都有斩获,纷纷上来献功,任森大喜。
内中一个壮勇的头目禀道:“可惜徐老爷不防及谷后,眼见还有两员贼将从谷后逃走了。”
任森愕然片刻道:“只好由他。”
当时与树德会合乡勇,同掌得胜鼓回庄,徐槐接见甚喜。
任森说起不守后谷,可借走了两员贼将,徐槐笑道:“任兄还怕不识此计玄妙,我计正妙在不守后谷。若前后合围,不留出路,那厮必然拼命,困兽犹斗,非兵法所忌乎?”
任森大服,从此拜徐槐为师。
徐槐将任颜二人恢复元阳谷功劳报官,任森、颜树德都得了防御职衔。
自此任森、颜树德都归依了徐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