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铭眼前是若有所思的雷安和满脸惊恐的方舒。

　　视频已经播放结束。

　　雷安看着方舒，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楚铭平静地围观这一切，直到他不小心撞到旁边的柜子门，弄出了声响。

　　还好正在编故事和听故事的两个人没有察觉。

　　楚铭正要小心地关上柜门，却瞥见里面的东西。

　　是一个一个整齐排列着的瓶子，瓶身是朴素的白色，上面没有任何标签。

　　里面是胶状的半透明液体，看起来很像视频里，最后夺走楚天阔生命的东西。

　　他把它们都拿出来，仔细地观察。

　　这时候，他耳边响起了声音。

　　“苍白之马，常常出现在死亡不超过24h的生物附近，以残存的灵魂为食物。”

　　这是？楚铭一愣。

　　这是老白对瓶子里的东西做出的评价?

　　他试探着换了一个瓶子。

　　“液态合金，可随意改变形态与形状，受到物理攻击会快速反应。”

　　下一个。

　　“迷雾，通过改变所在区域的光学特征使该区域隐形，常出现在森林中，造成游人迷路。”

　　这些似乎一模一样的液体，都是完全不同的“异常”？

　　楚铭想起那个视频。

　　这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介质，能把异常保存在其中。

　　让它们脱离自己原本的存在。

　　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视频里面，与楚天阔接触的就是这种介质。

　　难道他也是异常？

　　楚铭茫然地想。

　　他下意识地环视周围，在周围的杂物中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笔记本。

　　用来记录实验计划的本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课题名称：研究异常生物107与人进行精神融合的可能性”

　　他呼吸一滞。

　　所有东西都串起来了。

　　楚天阔不是异常。

　　而是与异常相融合的实验体。

　　他的意外是方舒强行用这种东西从他身上提取了与他融合的异常。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楚铭把瓶子放到一边，打算看看笔记本。

　　在他放下最后一个瓶子时，老白突然说话了。

　　“真实之书……存在过的痕迹。”

　　真实之书，不就是老白自己吗？

　　楚铭疑惑地问他。

　　“这里曾经有我的一部分，也许是目前我不完整的原因。但目前它是空的。”

　　老白的声音居然带着一丝不确定。

　　难道与楚天阔融合的异常就是老白？

　　它被提取出来了？

　　“我的新宿主必须由上一任宿主指定，”老白解释，“但这个过程并非不能被破坏。”

　　“被破坏会怎样？”

　　“变成现在的局面，我并不完整，但我不能感知到剩余部分的宿主。”

　　这倒不用你感知，我估计就是方舒，楚铭想。

　　这么说，这种介质不仅能提取异常，还能将它与人融合？

　　楚铭翻开本子，里面被撕去了一大半，只剩下参差不齐的毛边。

　　还有渗透到空白页的墨迹。

　　唯一有字的部分是贴在封面背后的，一张机打的仪器操作说明。

　　简单地分为两个部分：提取，释放。

　　提取的部分看起来和视频里方舒的操作差不多。

　　他再把视线投向实验室中央，看起来雷安终于对方舒丧失了耐心。

　　他正驾着方舒往外走，方舒一副不打算反抗的样子。

　　方舒怎么可能不反抗？

　　楚铭蹙眉。

　　他的事情被发现，明显就混不下去了。

　　楚铭悄悄起身，跟在他们身后。

　　就在雷安先踏出门的一瞬间，方舒按向了门边的一个不起眼的按钮。

　　瞬间高强度的电流从雷安与门接触的位置释放，他浑身剧烈地抖动，然后栽倒了。

　　看到这里，楚铭立刻跑回了被关闭的实验室里，抱起那堆瓶子。

　　再颤抖着按照图示说明启动了机器。

　　只能赌一把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根据说明把它们塞进机器里。

　　里面只能放下三个瓶子，他索性放了自己知道信息的三个。

　　然后钻进了培养箱。

　　保佑我吧，锦鲤。

　　保佑我吧，爸爸。

　　他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方舒竭力想从雷安的束缚中挣扎出来。

　　行动部的人果然很难对付，他想。

　　雷安在倒下的一秒内迅速反应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失去意识的他显得格外沉重，差点把方舒也带到地上。

　　肌肉还在痉挛，想要挣脱并不容易。

　　又不能再电他一下，会顺便电到自己。

　　方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脱身。

　　他觉得自己挣扎了快一刻钟。

　　歇了会，他把雷安运到了实验室对面，自己的办公室。

　　雷安估计要起码半天才能醒来。

　　他回到实验室，关闭了大门，并启动了封锁系统。

　　这个系统是为了预防实验物泄露之类的的安全事件设计的。

　　不管从内还是从外都很难打开，只能等它到时间自己解除。

　　除非是更高级别的人取消，但等雷安找到科研部的高级负责人，自己应该已经毁掉里面的小实验室了。

　　当然，防止雷安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在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人溜进去了。

　　要不然会这么巧合？

　　现在他能瓮中捉鳖了。

　　早知道还是应该把这里彻底销毁。

　　当年的意外之后，自己完全改变了研究方向，即使知道自己的发现能改变整个处理局。

　　不，应该说是楚天阔的发现。

　　楚天阔的发现完全是一个意外。他随执行部出任务时，看到一本奇怪的无字书，只有封面写了一句话。

　　“知识是诅咒。”

　　这句话用极为冷门的语言写出，因此只有楚天阔一个人读懂了它的意思。

　　但书中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把这这件事当奇闻异事说给妻子还有同事们听，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过了几天，回到总部的楚天阔发现自己脑海中有声音与他对话……

　　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异常能与人类融合的事情。

　　这件事情完全震撼了整个部门，当然也震撼了最高层。

　　楚天阔得到了大量的支持。

　　在这个基础上，他申请了课题，准备以此作为方向进行研究。

　　而原本和他平级的方舒，就这样降成了他的副手。

　　为什么？

　　就因为你误打误撞？

　　方舒根本不能接受。

　　他们开始通过实验，用一些较为安全的异常与四级人员，来模拟楚天阔与他脑海中的真实之书相融合的状态。

　　慢慢地，他们发现用一种介质可以把异常提取出来，再与人融合。

　　这绝对是划时代的发现。

　　对楚天阔来说。他的科研生涯有了质的进展。

　　将异常事件为人类所用是每个处理局的科学家都有的梦想。

　　但对于方舒来说，他有了机会。

　　扳倒楚天阔的机会。

　　经过缜密的安排，他动手了，并销毁了所有证据。

　　连他的太太和孩子都没有放过。

　　毕竟楚天阔一心科研，在人脉的经营上完全不如自己，方舒还很清楚部门制度有哪些漏洞。

　　原本他想继续研究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应该完全被提取出来的真实之门，在他身上并不完整。

　　脑海里面的声音告诉他，还有另外一个宿主。

　　这个人会是谁？

　　方舒找了这几年，一无所获。

　　再加上这个意外让伦理部门相当不满，他索性停止了这方面的研究。

　　反正之前的成果够他过上舒适的生活。

　　方舒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直到今天。

　　他慢慢地走向那扇尘封的玻璃门。

　　不管你是谁，他在心里想，我等你已经太久了。

　　早在许多年以前，他就已经做好迎战的准备。

　　就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