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柴门外,闻风雪
大齐·寒台县。
破屋房脊上落雪如絮,屋舍里摆放着漆黑的灵柩。
这灵柩旁的火盆里燃烧着纸钱,少年穿着单薄衣衫,浑身冻僵快失去知觉。
冷风从木门上的缝隙灌进。
墙壁上也有不少窟窿眼,挡不住八面来风,还未烧尽的纸钱火苗摇曳,卷起灰烬如银蝶飞舞。
陈平急忙用身子挡住,他双眸看着火盆里的炽光一语不发。
自从穿越而来,这个世界唯一对他好的人离开了。
棺材里躺着的是他娘,虽然不知道这具身体里已不是她的儿子,依旧待他极好,临终前将家里攒下的一袋子铜钱拿出,叮嘱不可在身后事上花钱。
还未等陈平应答,便撒手人寰。
“寿材铺还差着十五文,须得尽快还上!”
那一袋钱当然不够,好求歹求才赊买下这口薄皮棺材。
陈平实在做不出来用草席一裹就将娘下葬的混求事。
还有五天,才算过头七,所幸寒冬腊月尸身不会腐败的太快。
他望着家徒四壁的家,肚子响起咕咕的声音,米缸早就空无一物,连一粒米也搜不出来,而墙上只挂着一张大弓。
这张弓是他爹留下来的,也是在一年冬天,上山打猎的时候失足掉下山崖,连尸首都没找回来。
“想要活下去,只能拼一把。”
就在此刻,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却越靠越近。
一个女童提着一个篮子,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上留下一行脚印。
她不过才半个陈平高,家就在陈平家对面,小脸蛋冻得红扑扑,费劲力气才终于来到门口,还未敲门便看见木门打开。
“阿平哥,我娘让我给你送点吃得!”
陈平先是谢过,而后才接过篮子。
“小彩儿你帮我给刘婶带声谢。”
女童咧嘴笑起来露出虎牙,呼出白气。
“我娘说过,远亲不如近邻,就应互帮互助!你快趁热吃!我先回了!”
她伸出小手挥舞,沿着来时的脚印吃力往回走。
陈平记忆中打小两家就关系不错,自从他爹走后,常常接济过他们孤儿寡母,他手中提着的篮子上盖着一块粗布。
掀开粗布,里面一个土碗里装着两个糠团子。
这糠团子也是寻常人家的主食。
拿起来一个热乎的糠团子,他闻着味道有些不对,一口咬下去,便明白这里面掺着碎肉渣。
要知道,刘婶家这几年也光景不好,刘叔要上山打猎吃得也不过两个糠团子。
这掺了肉渣碎末的糠团子,便是他们家小彩儿也未必能吃上。
他这时明白小彩儿为什么送完就急着离开,是害怕陈平发现不愿收下才匆匆回家。
“滴水之恩,陈某铭记在心。”
陈平鼻子酸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也更加坚定要上山打猎的想法,虽然大雪封山,活物都躲起来,有所猎获像是异想天开。
可为了活下去,也为了报恩。
只有这条路!
吃白食,人家家里也不宽裕,也多负担不起一张嘴。
“我所依靠的只有自己!”
陈平吃完后,将剩下的一个糠团子捂在怀里,然后来到墙边取下那张大弓。
有弓没有箭当然不行。
他将床底的仅剩的几根羽箭翻找出来。
这几根羽箭顶端是打磨锋利的石矢,从小也练习过箭术,虽然不及他爹的箭法高超,可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猎到野物。
“娘!”
“若你在天有灵,就保佑我进山有所猎获。”
少年手掌抚过棺材,眼神坚定。
背着大弓,关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
夜风吹拂脸颊,漆黑如墨的雪地中,一道渺小的身影独自前行。
之所以会半夜进山,是因为白天光照下,雪容易伤眼。
他背着大弓,手里紧紧攥着箭矢,行进的愈发缓慢,浑身麻木的感觉袭来,眼皮都快要合上。
而体内慢慢生出一道热气。
热气不是幻觉,而是修炼出的内家功法所显。
这方世界虽是封建俗世,却格外适合修炼功法,而这正是家传的无名熬炼筋骨的内功,从小便修行。
内功只有谬谬几式,却能让普通人身强体健。
在这个凡俗世界有更多的机会活下去。
陈平鼻翼瓮动,喷出缕缕白气。
他又走了一大段路,山中静悄悄的,除了独自踏雪的动静,再也听不到丝毫响声。
一棵光秃秃的大树下,让其停下脚步。
“就在这里了。”
好不容易找个落脚的地方,才终于可以倚靠着歇口气。
天寒地冻,雪地里什么都没有,而陈平却竖耳倾听。
大雪随风飘舞,从头顶落下。
身形渐渐和雪地融为一体,而他呼吸也变得微弱,耳旁忽然听到什么,睁着双眼看向某处。
夜色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那动静掩藏风声之下。
慢慢的,他弯弓搭箭,身上的雪块也被抖落,耳里动静忽的消失。
保持着拉弓满月的姿势纹丝不动。
过了好一会,复又听见动静距离自己近了!
陈平努力的想要听清方位,他在霎那间手指松开弓弦,箭矢咻的飞出去,落在雪地里某处。
他急忙向自己射出的方向走过去。
一路走,一边用手在地上四处摸索,生怕错过什么东西。
手指早已冻的暗红发紫,但当毛茸茸的触感反馈,立马让他抓过去。
提起来几乎不费什么力气,马上能确定手中是一只野兔,毛发粘连处有温热的液体,那射出去的箭矢也插在身上,稍稍用力就拔出。
他喜色跃上眉梢。
没想到竟真有猎获,狩到一只野兔!
而大脑突然有眩晕感觉,让他感觉分不清天在哪边,地在何方,摇晃着的身影再也抵抗不住扑倒在地。
手里却死死的抓住野兔不松手。
虽然,这兔子已经死了,不会落在地上就逃走。
他就趴在冰冷的雪地,咬牙不让自己睡过去,就这样也不知过去多久,才终于感觉好受些。
伸手从怀里掏出糠团子,就着雪吃下去。
然后,恢复些体力才尝试着爬起,眼前却好似有亮堂堂的东西,他看向四周,明明太阳还未升起。
在他的双眸中浮现出小蝌蚪似的鎏金符号,连成一排。
【射杀野兔,基础箭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