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魔之少女们 – 第三天（上） -”
皇宫守护殿内，“天女之间”……简而言之，是里·昂·用·来·拥·抱·下·属·的·房·间。
此时，艾玛和琉琉两人正在为迎接即将到来的主人而更衣。
沉默。
寂静。
以及些许尴尬——这也难怪。
尽管同侍一主，两人却是初次见面。
本就不善言辞的两人，今晚不知为何被安排一起侍寝，天女之间弥漫着一种奇妙的安静。
“……”
“……，……”
艾玛偷瞄身旁的女子，几次想开口却放弃了。
或许只有她感到尴尬。
身旁默默更衣的少女——皇卫之矛的“导师”琉西恩·弗利耶，简称琉琉，面对初次见面的艾玛毫不慌乱，赤裸着翻找衣柜。
“那个……”
“……？”
艾玛披上薄袍，仔细梳理尾巴，向琉琉问道：
“弗利耶小姐……是皇卫之矛的骑士吧……？”
“嗯……第五部队……算是……队长……”
琉琉如常带着困倦的眼神，同样赤裸地轻点着头。
艾玛天生的认真加上“国家最高骑士”与“村姑”的巨大身份差距，让她感到疏远——加上琉琉惯常的无表情、无语调的说话方式，情绪难以捉摸。
艾玛对这个看似比自己小一圈的琉琉不知如何相处。
“那个……主人之前挺……在堕落前是个毫不留情的男人……所以弗利耶小姐也……”
——“也经历了那种激烈的调教吗？”她言外之意如此。
艾玛脑海浮现自己经历的痛苦调教日子。
在变成恶魔巢窟的耶尔茨教会被囚禁，日夜被侵犯，直到心智崩溃的经历，绝·非·人·类·能·承·受。
之后她参与调教伊莉娜时，也对她施加了近乎崩溃的羞辱。如今这些都成了甜美的奖励，但想到眼前少女也经历了这些，多少有些同情。
——然而。
“……琉琉……自己选择成为主人的东西……没被痛苦地折磨……”
琉琉的话出乎艾玛预料。
“……诶？”
她停下梳理的手，看向抚摸额上角的少女。
若此言属实，那就“奇怪”了。得知里昂是恶魔，却主动成为下属——自愿堕为雌奴。
“那个，冒昧问一句，皇卫之矛本是保护人类免受魔族侵害的组织，对吧？那……”
艾玛的疑问合情合理。
如今虽为恶魔皇帝护卫，但皇卫之矛本是守护皇与民的高洁骑士团，不仅要求武艺，还需高尚的精神。
唯有通过严苛训练和教育的人才·能·成·为·精·锐——“皇卫之矛”。
身为队长的女子自愿献身恶魔，若非被调教扭曲，毫无道理。
琉琉的蓝眸注视疑惑的艾玛。宛如映出夜空的深邃水晶，带着非人类的星屑般奇异花纹，彰显她的“特别”。
“精·灵·不·说·谎……若琉琉没成为主人的东西……错乱病就会吞噬皇都……更多人会死。若琉琉没成为主人的东西……喀秋莎被错乱病控制，会杀死琉琉和克拉拉……若琉琉没成为主人的东西……贝尔会死……水精的加护会从此地消失……”
“……！”
琉琉断续的话让艾玛倒吸一口凉气。
里昂曾提过少女的特殊能力——能目视精灵。
但艾玛未理解其含义。
——若她抵抗，会有更多死者？
——若她抵抗，皇卫之矛总队长艾卡捷琳娜会杀死琉琉和克拉拉？
——若她抵抗，未来会毁灭性改变？
若此为真。
“弗利耶小姐……您·能·看·到·未·来·吗？”
由此引出的疑问自然是——她能否“预见未来”。
若能预知未来，或许能为里昂对抗约翰等人或特斯卡特利波卡提供希望。即便不如此，也可能找到获取下一颗精灵珠的可靠方法。
但琉琉静静摇头，思索如何解释，目光游移，最终轻吐一口气。
“未来看不到……但读出精灵的气息……琉·琉·就·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琉琉面无表情地穿上衣袖，喃喃道。艾玛皱眉，觉得深奥难解。
琉琉说，精灵是“概念”存在，与任何生物不同。
如今与精灵国无外交，精灵研究几无进展，仅知精灵能敏锐感知善恶，行使比普通魔法更纯粹、爆发性的魔力。
在人类国度，只有琉琉能目视并理解精灵。
“感知恶意……气流紊乱……想象其归宿与可能结果……推算当前时间轴的最优解……规避『最坏』。为此需最小化不确定因素……琉琉必须计算最优选择……”
“……！”
艾玛不知她眼中看到多少“最坏”，又规避了多少。
若稍有误判，可能导致众多牺牲。
皇都的骚乱，若里昂有意，杀尽全城并非不可能。
或若她引发骚乱，直接导致先皇政权崩溃，这样的重责，绝非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能承受。
但事实是，琉琉一直做到，将伤害降到最低，终结错乱病风波。作为引领安达因的“导师”，她发挥了最大作用。
艾玛停下梳理，仔细注视这位继续更衣的小个子女子。
（但弗利耶小姐……连向我们解释这些都困难。）
琉琉的能力无疑是“天赋”，却孤独无比。
面对佐斯·赛拉的空前危机，她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危机”。
若轻率泄露未来，人类行为会无限变化，波及更多人，未来可能变得危险、无法预测。
最初或许是微小偏差，但随时间可能变成琉琉无法修正的致命误差。她的决定可能不可逆地让世界趋向“最坏”，导致无法挽回的结局。
因此，琉琉独自解读精灵概念，提·升·到·可·被·误·认·为·“未·来·视”的精度，掌控时间与人类行为，争取最佳未来。
这便是如今的皇都。
……但这是否“绝对正确”，则另当别论。
“琉·琉·选·择·的·未·来……对格伦队长……是残酷的……但不如此……更多人会死……”
她的话不是对格伦的同情或怜悯，仅陈述事实。
加里克斯·格伦，艾卡捷琳娜的未婚夫，第六部队队长，被堕为恶魔的艾卡捷琳娜亲手斩首。
琉琉从一开始就明白。
若不选择成为里昂的东西，格伦和艾卡捷琳娜会被错乱病支配，互相残杀。里昂的介入虽中断此事，但皇都仍会受毁灭性打击。
然而——
琉西耶娜·弗利耶选择将灵魂卖给恶魔，屠戮皇卫之矛的英雄，促成安达因变为魔都。
全为守护皇都子民。为赢得最佳未来，她明白“必须摧毁自身价值观，背叛英雄，欺骗朋友，堕为恶魔”。
“琉琉的最优……未必是他人期望的未来……但为了主人的最佳……现·在·的·琉·琉·活·着……”
她那深邃美丽的瞳孔映出的未来图景，只有她知晓。
作为凝视深渊与真理的求道者，唯一站在“未来”最近的下属，她看到的或许与里昂等同，甚至超·越·他。艾玛静静领悟。
“弗利耶小姐……”
话题意外转向深远。
如今艾玛也会奉命上战场，但眼前少女更早地见证无数骑士的生死，活在书本无法触及的世界。艾玛为自己的无知想道歉。
“那个……弗利耶小姐……”
“琉琉……”
“诶……？”
无需如此。
琉琉打断困惑的艾玛，踮脚将手指按在她唇上。
“主人和大家……都叫我琉琉……而且艾玛是琉琉的恶魔前辈……该尊敬的是琉琉……”
……
琉琉听里昂说过。有个下属用幻术控制整个村庄，秘密支配。
她不施加强烈暗示，而是用精妙暗示维持村民生活秩序。
新型洗脑装置“塔罗马蒂”依此改良。
不同于旧版一对一洗脑，新术式使特定范围内人类思维微偏，与艾玛的幻术相似。
对琉琉而言，艾玛是她一直想见的厉害恶魔。
“所以……艾玛也……叫我『琉琉』吧……”
作为同侍一主的下属，作为将一起被主人疼爱的雌奴。
琉琉如此说着，向仰慕已久的恶魔微微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