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刀锋上下

  “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楚岚?”

  沙发上,况灵君脱掉了鞋子坐在楚岚旁边,手中拿着长长的铁钎织着什么毛料。

  “我们又都是孤儿,也没什么所谓的家庭聚会的。”

  楚岚看着窗外夜幕下的落雪,整了整他从白夜公司内部渠道采购拿到的天然毛线团扔给况灵君,在合成材料遍布的下城区算是稀罕的东西。

  “就算没有很多家人,也要仪式感地庆祝一下春节吧,我们是汉人诶!”况灵君拿手肘轻轻怼楚岚,故作嗔怪。

  楚岚点头:“你说得对,这两天我们小葵花的聚一聚吧。”

  “那我明天就叫那两个女娃过来,我们一起吃顿饭!”

  况灵君开心地笑着,红润的苹果肌鼓了起来,很有几分朴质的可爱。

  “嗯。晚上吃什么?”

  况灵君放下已具雏形的围巾,双腿抱在怀里,下巴放在膝盖上扭头看向楚岚。

  “不知道诶,最近冬歇,不用给孩子们做饭……你也不来,我都是随便对付的。我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

  并没让脱了鞋的况灵君掀开毯子下沙发去看,楚岚自己去了冰箱前,打开门。

  里面的蔬果仨瓜俩枣,还有吃剩下的大半个馒头。

  楚岚平静地关上门,橙色的光先一步熄灭。

  “我们出去买菜吧。今晚在你这吃。想下馆子也行,我刚发工资。”

  “那就出去买菜吧!正好准备一下明天的聚餐!”

  况灵君跳下沙发,匆匆忙忙地穿上鞋子。

  外面还在下雪,但并不很冷。

  从幽暗的巷子走出,楚岚撑起伞,况灵君缩着脖子钻到他的前边,整个温温的身子窝在楚岚敞开的大衣里。

  街角居户自营的便利店晚上关门很早,楚岚和况灵君只好走路去了另一个街区的集中贸易场。

  女人的购物天性在各种时候都有用武之地。

  况灵君在人声鼎沸的菜场四处挑挑拣拣,和小贩娴熟地讨价还价。

  楚岚在她后面推着购物车,静静地看着,时不时翻开胸前的笔记本记下什么东西。

  “啊?多少钱一斤?汉人不坑汉人,你这也太贵了!”

  况灵君逗留在一处卖马铃薯的摊位,咋舌佯怒。

  “纯天然的,贵点不是很正常嘛……美女,要不你问问你男朋友觉得贵不贵?”

  小贩苦笑着回答少女。

  况灵君回头看过去,嘴角带着一丝遮不住的笑意,楚岚朝她耸耸肩。

  “你看你这个都没人买,大家都是嫌贵吧……”

  况灵君像是得到了新的勇气,继续陷入了苦战。

  ……

  不要在女人砍价的时候劝阻她,笨蛋,会显得她孤立无援的。白倪曾这么说过,虽然白家继承人的财力完全不需要砍价。

  楚岚记在过本子上。

  眼下却终于明白。也许和所有人一样,再世的圣徒亦是对世间的一些真实后知后觉。

  他推上推车,跟上蹦蹦跳跳、转战下一处的况灵君。

  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反派来找茬,没有什么流氓来骚扰。

  “我想好了!今晚就吃火锅吧!我已经买好该买的了!”

  “好啊,听你的。”

  楚岚接过况灵君左手右手提着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丸子,丢进推车。

  “再去买点牛羊肉卷吧。”

  “那个要很贵吧。”小况老师看了看标签,吐吐舌头。

  “我想吃。”

  “那好!”

  楚岚抢先一步掏出手机结完了账,拎起两大塑料袋的东西,弯腰钻进况灵君撑开的伞下。

  少女个子不高,要抻着胳膊单手把伞举得很高才能不让楚岚碰到头。

  最后还是让况灵君提了一袋蔬果,楚岚单手打伞,两人在高耸的霓虹和投影广告牌之中渺小地前行。

  漫天洁白雪落如席,有顽皮的雪花乘着风从伞下斜斜地钻进来,落在况灵君的头顶和肩头,洁白的冰晶沾在她乌黑的马尾上,一瞬间像错位的撒上巧克力碎屑的冰淇淋球。

  伞不大不小,两个人正好。

  况灵君不知道为什么很开心,小嘴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街区发生的事情和今天的战果。

  有些地面还没积雪,从天而降的雪也只是在柏油路上留下一面水结成的明镜,倒映七彩霓虹遍布的天穹。

  有些地方却已然有一片雪漠,况灵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从伞下溜走,三步两步跑上去,松软的雪花被少女的毛靴踩实,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后知后觉地往回看,发现楚岚看着她笑,于是鹅蛋似的红润脸颊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天真的笑容。

  “我跟你说啊,传说在每个冬日第一场的雪下许下愿望……”

  “不是流星吗?”

  “夜城看得到流星吗?”

  “看得到吧,只要不是在中心区。”

  “唔……我地理不好诶……算了,初雪也一样的啦!主要是许下愿望时的这份心情吧!新的一年,你有什么愿望呢?楚岚。”

  楚岚抬头望向雾蒙蒙的雪夜,摩天大楼立面上的氖气灯倔强地发出七彩的光芒,大屏幕播放着各式各样的广告。

  纯色白长裙外身着六芒星纹路的祈祷披肩、头戴朦胧白色薄纱的美貌神女在雅赫维圣教的宣传画面中一闪而过。

  也在他的心底掀起一闪而过的波涛。

  “平平安安。”

  “平安是福啊嘿嘿……我的愿望和你一样。”

  两人继续往家里走。

  “愿望如果真能实现就好了。”

  “原来灵君一直是不相信的吗。”

  况灵君俏皮地在楚岚身前转了个圈。“我好几年前就许愿过遇到能和我过一辈子幸福生活的人呢,连续许了几年也没有用呢。”

  她的手里提着透明塑料袋,里面看得出黄澄澄的土豆。

  “会遇到的,也许还会有很多。”

  “诶?楚岚这个时候不是该说‘我就是那个人’吗?呜啊……白白铺垫氛围了!”

  楚岚笑着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一吻,然后继续往前走。

  “我当然知道应该要这么说。”

  “笨蛋……”况灵君红着脸追上去。

  ……

  “就我们两个人吃吗?”

  况灵君咕嘟嘟地先在锅里下了一大堆素食,淡红色的汤水沸腾着,氤氲热气。

  楚岚掏出手机,有个意料之外的女人给他发了一大堆消息。

  不过今天是她在临时负责保护他,倒也正常。

  楚岚接通下一秒就拨过来的电话。

  “……喂?”电话出乎意料地一秒拨通,让谷少鹤还迟疑了一下。

  “你好。你没打错。”

  “你现在有空吗?我去找你,当面商量。”

  况灵君好奇地望着,奇怪有人这么晚还打电话来。

  楚岚按下静音键,问她愿不愿意让他的同事来吃顿饭。善良的况老师当然十分愿意。

  “你可以来。”

  两分钟后,敲门声。

  楚岚打开门,见到雪夜下一身鹅黄轻衣的谷少鹤。

  鲜为人知的一个事情,表世界光鲜亮丽的谷大明星,其实还是一个进化者和东方来的女剑侠。

  女孩正背着把东方式样的古剑,见到楚岚后不近不远地问了声好。

  “请进。”楚岚侧身,把她让进院子。

  “我来找你是因为需要你帮忙,排查的时候在附近发现了一个进化者组织,复数个,我一个人不很好处理。”

  ““第七要素”?我记得白sir说过暂时不要动他们。”

  楚岚问。

  “不是那些个自诩超级英雄的。是一个最近出现的,大多数是袭击过同类的进化者。”谷少鹤跟着楚岚沿着扫开积雪的小路走进房间里,说话时剑也在轻鸣。

  “那确实要处理。我一会陪你去一趟。着急吗?”

  “不算太急,我留了监控手段。”

  “吃饭了吗?”

  “没有。这有关系吗?”谷少鹤皱皱眉。

  “那正好。”

  害怕被屋子里的人听到,两人默契地沉默下来。进了房间,谷少鹤的表情瞬间变得生动起来,女孩的鼻子动了动,闻到还算熟悉的香气。

  “你们在吃火锅?”

  楚岚点头。

  况灵君正切着葱段,见一身明晃晃鹅黄色的少女走进来,挥挥手对楚岚的同事表示欢迎。

  虽然小况老师对谷少鹤这一身裙子和背后的剑器感到很是诧异。

  “你好!我是况灵君!快请先坐下吧!”

  “你好,我是谷少鹤,楚岚的同事,最近和他算是搭班。”

  没等楚岚这个闷葫芦说话,谷少鹤就漫步过来,大大方方地坐到桌旁,自我介绍。

  楚岚也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坐下来,和谷少鹤相对,况灵君夹在中间。

  “谷…少鹤…是那个网上的大明星吗!原来这种天气还要工作吗?好辛苦诶……还需要什么小料可以加哦。”

  况灵君把装了小料的碗和筷子递给谷少鹤。

  谷少鹤往小碗里拨了一大筷子辣椒,让况灵君为之咋舌。

  “我在蜀……四川长大的。”

  谷剑侠专心致志地调配小料,差点直接把蜀山说出来了。

  “哇!你是中国人!”况灵君很惊喜,毕竟她和楚岚虽然都算是汉人,却从来没有去过中国。

  “诶……那为什么来夜城工作呢?这边环境肯定没有你们国内好吧……”

  况灵君试探着问,其实是想刺探楚岚最近在做什么工作。况老师找出一双新的筷子充作公筷,往谷少鹤的碗里夹了一筷子灰白色的涮肉。

  “演艺事业就这样嘛……”

  倒也没说错。

  楚岚松了口气,低头吃饭。

  氤氲的火锅热气中,两个女人渐渐熟悉地攀谈起来,最后况灵君把话题扯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楚岚身上。

  “谷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况灵君双手撑着头,看向吃得还算满意的谷少鹤。少女看样子是个十足的吃货,嘴角正沾着些灰色的芝麻酱汁。

  “怎么了,灵君。”

  “谷小姐既然是演艺界的前辈,今后还请多带带楚岚!他这家伙是个不会说话的,冒犯到您了,请一定不要介意。”

  谷少鹤放下筷子,扭头看向最近在机动特遣队混得风生水起的楚岚。楚岚面无表情地回望过来。

  剑侠谷少鹤明艳的五官露出一个畅怀的笑。

  “有灵君这句话,自然是好的啊。不过还得看他有没有上进心了。”

  楚岚的目光幽幽地射过来,谷剑侠不为所动,反而是楚岚在桌子底下被关切的况灵君轻轻踢了踢。楚岚埋头对付况灵君夹过来的饭菜。

  况灵君算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兴高采烈地从冰箱里取出刚刚买的“TSING TAO”酒水,找出玻璃杯给三人倒上。

  几人虽然各怀心思,但此刻同时举杯,饮下小麦酿成的低度数果汁。

  ……

  “我和谷前辈出去一趟,晚点就回来,你先睡吧。”

  “你有钥匙吗?我等着你,给你留门。”况灵君扶着门边,红彤彤的脸蛋上有酒精造成的绯红。

  “我一直有钥匙,你忘了?”

  “笨蛋。”

  况灵君羞愤地一溜烟跑回屋子里。

  楚岚扭头看谷少鹤,谷少鹤刚背上剑,捂着嘴笑他。

  “真是个木头,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女人会喜欢上你。”

  “……废话不少。走吧,往你说的地点。快去快回。”

  谷少鹤的剑法,听白倪说,是师承自蜀山的“洗剑阁”,楚岚还未曾亲眼见到。

  不过她身为进化者的异能楚岚已经见过,剑侠曾用手握住浓烈如汽油燃烧弹般的火焰来粗暴地灭火,滔天如潮的怒火在她的面前只如温顺的猫。

  在不算非常罕见的火焰类异能中,也算是非常强大的一种。

  “那些进化者实力不怎么样,大概都只在一阶,还不一定有异能。对了,你二阶进化了吗?”

  楚岚点点头,觉醒“受缚十字”的同时,他的异能和进化水平就已经二阶,成为一名“雅各”了。

  而“异能·复刻”又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异能。

  在白夜公司的研究里,不同进化者的异能的发展潜力也有不同。

  有一些初看效果十分超模的异能,比如超能沉寂、空间置换、无条件读心、预知未来等等,实际上却仿佛受到了诅咒,无法进步下去。

  他们的进化水平虽然可以正常上涨进阶,但异能却几乎没有了进化的可能,影响力停留在初级水平。

  一些有宗教信仰的研究者认为这是神对人设下的唯一禁锢。

  如此看来,那些个只能拿来看、吹牛和切片研究的高位异能,也许还不如简简单单的强化类异能和略微复杂一些的元素类异能,毕竟世间不只有这一种超凡力量。

  当然,也有像白倪所拥有的“异能·灵长类支配”一样的高位异能,效果强大的同时潜力巨大,还可以和本身所擅长的魔术相结合,构筑出堪称绝技的招牌瞳术——“拉弥娅之瞳(העיניים של לילית)”,一击就把阿格妮丝制服了。

  话说这名字起得真是亵渎啊。

  而“异能·复刻”最强大的地方,在于可以将所复刻的异能发挥出超过原异能拥有者的水平,经过锻炼和更深入的模仿可以水涨船高,唯一的上限只是“异能·复刻”本体的阶位。

  比如他前段时间才收容复刻的“异能·压缩空气”,分类学上只是元素系异能,但泛用性毋庸置疑。

  它是调查员执行任务时非常希望借用的异能析出遗骸,唯一的缺点就是原异能拥有者被击毙时只是一阶,而一阶级别的该异能无法连续施展,操控范围的极限也一般,耗费的力量就更不用提了。

  但对楚岚来说这些就都不是限制。

  至于进化者可能存在的能量源问题,在古今中外已经有各种解决的方式了。

  经过各种类似“三元归一”“丹道一统”“流溢论”的超凡研究,魔力、灵能、血脉之力、七魄力、神力、愿力、炁和佛识等超凡燃料都已实现了对异能的供能。

  思绪回归现实,楚岚已经和谷少鹤分好了工,从两个入口分别突破。

  “你前我后,有不能处理的就直接呼救。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保全自身为主。”

  听她的调查,里面有一位值得注意的角色,叫艾辛。

  他是有异能的进化者,进化初期似乎从未参与对同类的袭击。

  他的异能似乎也是和眼睛有关,反应极快,连子弹的飞行都可以捕捉到,结合进化者的身体素质,躲子弹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事。

  谷少鹤推测艾辛的异能是视界内的主观缓时,来提高动态视力和反应,虽然只有一阶,但也需要留意。

  但也因为进化程度只有一阶,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谷少鹤暂时卖了关子,只是扔给楚岚一个强光手电筒,告诉他关键时期可能有用。

  这个聚集了二三十个左右的食人进化者的据点在扩展区高楼下某个阴暗的烂尾小楼里,里面有几处用塑料废品糊上的墙面,微微透出来黄光。

  楚岚叹了口气,从腰上摘下配枪和光刃,自然地垂握在手里走进没有开灯的楼宇。

  “什么人?”有两个面上刺青、看起来有些紧张的人拦住了他的脚步。

  “你们是进化者吗?”

  两人对视一眼,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手要去摸腰上的物件。

  楚岚比他们更快,高周波切割刀刃划出一道迷醉的蓝光,毫无花哨地切进了两人的心脏。进化者的器官顽强地跳动着,可惜只是垂死挣扎。

  两个人倒下,没有异能的痕迹留下,楚岚也就没有再捡垃圾。

  他虽然不打算潜入,但也不想弄出那么大的声势。而这时,后门处燃起了明亮的火光和动人的剑气。

  楼上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和叫喊,分成两份,较少的那一份冲楚岚所在的前门而来。

  没有多的废话,一连串子弹飞了过来。

  楚岚用二阶水平的“异能·压缩空气”捏出透明的护盾架在身前,实体弹药在面前如同撞上高墙,停下、变瘪、坠落。

  散兵游勇的进化者们愣了一下,四五人拿着刀从上往下跳了下来,要围杀楚岚。

  进化者超出普通人的力量呼啸着,结合躯干里所植入的助推义体的出力,倒也威风凛凛。

  只是战斗的速度越快,同一时间段内暴露的破绽也会越多。对于这些搏杀技法停留在近身械斗的初级进化者,来得越快,死得越快。

  燕洛阳曾强硬地教给他一些刀法,虽然他并不了解刀法的来源,但确实能感知个中精妙。

  这套刀法,不追求心意圆融,只是将刃充分地作为杀人之器,时而大开大合,时而阴冷诡秘,面对时防不胜防。

  只不过当武替的时候不太适合用,过于明显的术路容易喧宾夺主。

  楚岚沉默着躲开不成章法的刀,银色致命的刀锋只是他步点的背景,蓝光一闪,便已倒下两人。

  劈开抓过来的手臂,重重地踹飞第三人,内脏和植入义体在多倍强化的力量下碎裂,撞到墙上没了声息。

  楚岚从惊恐得未曾出刀的最后一人身边走上楼去。

  刚刚剩下的人架起一杆粗长的器械,管线积蓄的能量似乎已经达到极限。如果射过来,空气护盾大概也只能偏导,爆炸自然是没有办法的。

  “哪里走私来的?”

  楚岚不着急,只是问了一句,操控器械的人满头大汗,焦躁地低头一看,撞上一对朱黑色的圈纹。

  神秘玄奇,摄人心魄。

  楚岚走过他的身边,拍了拍尸体的肩膀。

  刚刚还活着的进化者,一瞬间全部被熔断了心智,变成痴呆的植物人。考虑到下城区的福利机构不怎么样,楚岚贴心地送他们再走一程。

  楚岚捡起还在蓄能的仪器,逆十字涌出的神力往里面粗暴地灌入,继续走。破开障碍,洞穿墙壁。

  他比谷少鹤更快。但面前很快出现了一群堵着他的进化者,也不多,只有十四五个。不过这批人之中明显有为首的了,是会难对付些。

  一个强壮的肌肉大汉,叼着未点燃的烟。按谷少鹤所说,这才是该组织的首领,艾辛只是二把手。

  “你是白夜公司的人?”大汉问。

  楚岚朝他笑笑,用捡来的器械瞄准他。

  空荡荡的楼层那头传出一声比楚岚的动作还要快的大喊。

  “老大,快躲开!”

  声音很快,人却不一定。

  时间可能会慢,死亡却不会缺席。

  已经到了临界点的器械根本无需蓄力,楚岚按下按钮后就直接爆发出一道能量光束。

  面前的进化者大叫着,有些悍不畏死地冲上前,有些则朝后方和两边逃跑。

  殊途同归地在楚岚手中器械迸发出的能量束下如收割机下的麦子一样倒下。

  等到能量集束器严重过载,楚岚才随手扔掉。

  烧断的肢体和碎屑随着夜城的风而起舞。

  楚岚继续走。

  大汉被一个一直躲着而后才窜出来的人救下,但已经烧了半边身子,别说有没有战斗力,恐怕三十分钟内得不到救治就会直接死掉。

  “你就是艾辛吗?”

  “你这个恶魔……”艾辛是一个戴着一副眼镜的中亚人,斯斯文文地很有书生气质,此刻头发凌乱,眼眶通红,望向楚岚的眼神充满仇恨。

  “我确实是个混蛋。但他们都是食人进化者,杀掉是应该的。”

  楚岚没怎么理会艾辛警惕的视线,静静地走过,打开毛坯房那明显是寄居者们自己随便装上的门。

  艾辛·哈桑把首领拖放到烂尾楼的水泥柱上,握着短刀和微声冲锋枪靠近他,双手却颤颤巍巍。

  楚岚在门边看着塞满人的房间,里面的人大多衣衫褴褛,有大有小的女人和小孩。

  虽然有些人别扭而生疏地努力握着手枪,但对楚岚来说完全算是手无寸铁。

  气氛沉默下来,房间里原本没有开灯,但楚岚打开了门后,他们黑黝黝的眼珠子便在黑暗里映出外面的些许光亮。

  一个小男孩压抑地叫了一声,站起身举起手枪,朝楚岚扣下扳机。

  保险没开。

  楚岚望着那个孩子,小男孩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想要拨开保险,但很快被旁边年纪大一些的女人抱住藏到身后。

  “我说啊,你这混蛋,有种就先杀掉我啊。”

  楚岚朝身后艾辛声音传来的地方开了一枪,然后转身。

  房间里有人开枪,但子弹在异能塑造出的空气护盾面前依旧是无计可施。他甚至不需要扭回头,也不愿意。

  这个异能很好用,楚岚当时也的确花了一些功夫和功勋点才接触到遗骸完成复刻。

  艾辛当然躲开了调查员配枪射出来的蓝色聚能弹,楚岚又开了一枪,艾辛又奇异地扭开,超出一阶进化者的平均反应速度。

  楚岚看到中亚人蓝色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几乎溢血,显然是高强度发动了异能。

  高速的聚能弹在艾辛的眼中变得慢下来,与此同时,楚岚的肢体,似乎也确实受到了一些桎梏。

  出乎预想的干涉效果。

  艾辛拿着刀看似不要命地冲过来,实际每一次的步调都很讲究,在楚岚微调枪口而没发射之后就转移身位。

  楚岚只是站在原地,他听到了谷少鹤云纹靴踏在地上的脚步声。看来剑侠已经解决完她那边的敌人了。

  密集的空气凝缩成团,在艾辛冲过来的路径上炸开。他机敏地向后跳躲开,却撞上一道坚实的墙壁。

  空气压缩成的墙壁坚实得无法抵抗,但关键之处又微微一凹陷,吞没控制了他的四肢,艾辛绝望地被捉在半空中。

  他的眼睛里闪着仇恨和愤怒,从眼角里淌出血来。

  楚岚走到他身前问,虽然微微抬头但却更像俯视。

  “那些人是?”

  “你该杀的人啊,恶魔。”

  “他们都吃过人?”

  艾辛的眼睛瞪着楚岚,为后者的一丝迟疑感到快意。

  “你也是进化者,不会不知道那种饥饿。那些小孩子中有些本来连饭都没得吃,怎么可能抵抗得住。”

  “被袭击的人也是无辜的。”

  “这种恶心事大人们干就行了!”艾辛怒吼着。“那些不小心咬了人的孩子,之后从没让他们继续!他们和你们一样,吃正常的食物!”

  “过失者可以原谅。”

  “你们这些走狗能怎么原谅?你又配原谅什么?”

  “你也没有吃过人吧。”楚岚看着他愤怒的脸,平静地说。

  “又有什么分别呢?!我们这些下城区的渣滓,自从成了进化者的那一天,就该等着被收回可有可无的命了!”

  艾辛说。

  “我可以不杀你。”

  “那你要杀那些妇幼吗?”艾辛嗤笑一声。

  楚岚没说话,看向已经上来的谷少鹤。

  谷少鹤站在柱旁,完完整整地听到了对话。一身黄衣未有沾血,三尺青锋寒光凛凛。女剑侠往塞满人的房间看了一眼,陷入了沉默。

  “嗯。”

  楚岚对艾辛说。

  艾辛咒骂着他。

  艾辛不知疲倦地开着异能,这个没有直接杀伤手段的异能算是他唯一能反抗的手段。

  楚岚不惯着他,摘下强光手电筒,往这个一直骂他的人的眼睛照了一下。

  强光的频闪以人类的肉眼难以察觉,但在视界的主观缓时下就变格外明显。直射眼睛的光随电流闪耀着,刺激着艾辛的整个世界。

  他惨叫起来,想要捂住眼睛。

  楚岚解开了压缩空气,让艾辛重重地摔倒地上,捂着流出鲜血的眼睛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楚岚不看地上挣扎的人,朝站在避难房间门边的谷少鹤走过去。

  谷少鹤明艳的五官早就沉下来,她朝楚岚摇了摇头,眼神里有一丝悲悯和请求。

  她看到楚岚往这边走的动作,剑侠于是站在那扇门前,隐隐有阻拦的架势。

  “你的剑不会沾无辜的血,我保证。” 他说。

  “我也绝对不会让你胡来。不该这么做。”她说。

  “符合一切条例。进化者,还是食人进化者、非法聚众、主动袭击调查员。还有,执行任务要斩草除根。”

  “那个银色的小棍(记忆清除仪)呢,你们不是爱用吗?”

  楚岚想了起来,戴上墨镜,掏出口袋里的清除仪,谷少鹤这次让开了身子。

  他往房间里咔一声按下按钮。

  两人没能接着对话,陷入了沉默。

  谷少鹤的剑低低地垂着,似乎随着穿堂而过的夜风晃动。

  “你在等什么,楚岚?”

  “等超级英雄。”楚岚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谷少鹤忽然看到他藏在阴影里的嘴角似乎弯起弧度。

  烂尾楼的塑料挡风墙被刚刚的能量光束融化,此刻光秃秃地朝向夜城的黑暗,圆月高悬。

  毛坯房之间站着两个对峙的男女,黄裙少女持剑但未举起,另一人则连武器也挂在了腰上。

  与其说是对峙,确实不如说是在共同等待什么东西。

  皎洁月光下驱散不去的阴影在地面上蔓延,包围了楚岚和谷少鹤两人,如潮水吞没礁石。

  “你被异种袭击过吗?”楚岚问谷少鹤。

  “什么……?”谷少鹤不明白。

  只是刹那间,弥漫楼宇的黑色潮水掀起神秘的怒涛,阴影里刺出如月的紫色暗刃,正在楚岚后方的半空。

  百代改进的魔术模型运行着血族专属的魔力,直直撕碎了两三道空气墙,直到最后一道附着天主神力的透明墙体才被挡下。

  一击不成,一道娇小的身影在暗影中浮现又消失,紧随而来的是颠覆现实的念动巨力,重重地轰在楚岚身上。

  不同于稀少的灵能感知者们所使用的基础念动力,这一击的念力虽然也带着灵能的色彩,但是速度之快和范围之大都超出记录。

  这种程度的转化效率,多半最后的输出方式是异能。

  楚岚没有什么反抗地被异能输出的念力击飞了出去,直接从毛坯房的门洞中窜了出去,没有声息地摔落在黑暗里。

  ““第七要素”好汉全伙在此!”

  楚岚乘着空气轻轻地落地,演戏归演戏,他没有真的挨打的癖好。他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有些熟悉的女声。

  他想到某位女高中生,笑了一下。

  有几个负责警戒的“第七要素”进化者靠了过来,楚岚的眼睛里亮出朱黑色的圈纹,“第七要素”的人员僵在原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而楚岚只是从他们身边若无其事走过,轻轻说了一声。

  “替我向那位伤愈的血族小姐问好。”

  这是楚岚执行任务第一次失败。楚岚把手插在口袋里,默默地离开现场,汇入人流。

  他在街口的红绿灯处停下,街口有不惧城管的小贩在兜售雾气腾腾的小食,甚至阻塞了人行通道。

  楚岚靠在路灯杆上,还算熙攘的人流从他身边挤过,而他抬头看月光和雪轻轻落下。

  没过一会,楚岚就等到了神色匆匆的谷少鹤。谷少鹤看着路灯下那个黑衣人影,一时间觉得他高挑的身子有些单薄。

  “你没事啊。我找了半天。”

  谷少鹤跑到他跟前,眼神里有些惊喜。

  “当然没事。你呢?”

  “他们压根没想动我。你都算好了?”谷少鹤挑眉。

  “怎么会。”

  楚岚轻笑,继续说:“运动了一番,饿了没,再吃点东西?”

  “行。”

  谷少鹤明媚地一笑,和楚岚在一家快捷面食摊上坐下。

  摊位有些逼仄,谷少鹤提着裙子坐到座位上,背上的剑却和周围的食客磕磕碰碰。楚岚这边的小桌堆人更少些,于是朝她伸出手。

  谷少鹤卸下剑,迟疑了一下,递给了楚岚。楚岚把女剑侠那把来自蜀山的剑横放在自己的腿上。

  “老板,两份面条,一份多加辣椒。”

  楚岚说。谷少鹤颇具东方婉约气质的脸上笑容如春光,确实和荧幕上一样丰神绰约。楚岚看了一眼,便赶忙抬头望天。

  “看不透你啊,但大概明白她们怎么想的了。”谷少鹤突然冒出一句。

  楚岚低头,却发现谷少鹤也已经埋下头,对着刚刚端上来的纸杯吃起面来。

  “老板,再来一份带走。”

  楚岚被谷少鹤翻着圆圆的杏眼白了一瞬,不明就里。

  两人作别之际,她突然说。

  “下周我有个企划,你要不也来片场试试角?”

  “好,多谢谷前辈。”

  楚岚答应下来。

  谷少鹤往街道那头走,背上空荡荡。

  “剑。”

  “哦。”

  谷少鹤赶紧把剑夺了回去,感觉有些羞,身为剑侠居然把自己的剑遗落。

  她转身强自镇定地离开,鹅黄的裙子在风中飞得像一只蝴蝶,某个瞬间衬托出谷少鹤的玲珑曲线。

  “不打个车吗?”

  她不肯回头,只是挥挥手。

  楚岚耸肩。

  ……

  楚岚推开小院的门,况灵君趿拉着棉拖、裹着大棉衣跑过来给他打开了房门。

  “我还以为你一晚上都不回来了呢?”女孩头发湿漉漉的,正拨弄着显得不那么乱。

  楚岚对上况灵君有些幽怨的目光,曾淡然面对过天主教廷圣女问责的他,此刻的视线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飘忽地躲开。

  “给你带了夜宵。”

  楚岚放下纸杯,和况灵君坐在床边的桌子前。况灵君朝他呲了呲牙,找出筷子夹了一口。

  “你要吃吗?”她的筷子悬在半空中。

  “我吃过了。”楚岚诚实地回答。

  况灵君的眼神又可爱地凶狠起来,硬生生把这口面塞进了楚岚的嘴里。

  “唔……我去厢房睡了。”

  “厢房婆婆在睡。”

  况灵君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岚。

  灵君,加油!

  “那我去外面沙发……”

  “睡我这里啦!楚岚!”

  “灵君……诶?”

  况灵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把楚岚按倒在床上。少女的床上铺着松软温暖的被褥,而况灵君已经骑上来压住他。

  她的手压在楚岚的胸前,一双圆眼睛睁大了看着他,让楚岚在精神层面有点窒息。

  “睡我这里,陪我。”况灵君又说了一遍,没有了刚刚太过紧张的破音,而是芳华女子不容拒绝的柔情。

  “你的心跳好快。”楚岚不自觉落入下风,开始转移话题。

  其实她刚才某个瞬间的心跳确实超过普通人类。

  “我害羞哇,笨蛋。不许转移话题。”况灵君慌慌张张地说。

  “你的力气好大。”

  “我这半年一直在锻炼身体。”

  “就为了今天推倒我?”

  “你就当这样吧!”

  况灵君忍无可忍,直接低下头往楚岚脸上亲了过来,如愿以偿地双唇相接。

  只是轻轻一触后分开,况灵君不作雕饰就已似芙蓉出水的脸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涨粉,黑发间几乎要冒出热气。

  “有必要这么难为自己吗?”楚岚突然有点想笑。

  “再不努力,就要被抢走了!”

  况灵君脸蛋发烫,坚持地直勾勾看着楚岚。

  和这位朴实善良的女孩对视着,楚岚一时间说不出话。

  和明明两情相悦却还在拉扯的两名小情侣不同,我们的超级英雄们在得胜归来的路上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超凡者。

  ““行刑人”?卡蜜拉,那是什么?”尹铛问身边的血族萝莉。

  “逆约派下属的神职者。很麻烦,一群疯子。”

  卡蜜拉望着眼前出现在黑暗里的人影,虽然明明白白地是个芳龄少女,但却不敢有任何轻视。

  “当人面说坏话不是淑女的作风……”黑衣纱帽的斯维塔兰娜静静地站在尹铛和卡蜜拉前进的必经之路上,隐隐拦住了两人。

  “即便是一只流落在外的血族,也不应该如此没有家教。”

  卡蜜拉冷哼一声,如果是其他人,她火爆的脾气自会骂回去,但眼下这个女人是逆约派当代最优秀的神职者,还是那个充满神秘的家族的人……卡蜜拉忌惮地看着披着黑氅的女行刑人。

  两人早早驱散了战力不足的“第七要素”部众,让他们带着从十恶不赦的调查员手下救下来的妇幼们先走。

  尹铛按了按耳机。

  “呼叫‘小夜魇’,这家伙还有帮手吗?”

  耳机里哔哔传来声音。

  斯维塔兰娜听到尹铛的话,有些惊奇,夜魇已经绝迹不知多少年了,连衍生种族梦魇都好久未见,也许只有某些与世隔绝的秘境里才有了。

  “没想到今夜除了血族和灵能者之外,还能见到一只罕见品种。”清冷的斯拉夫女孩稍稍疑问,用语傲慢。

  卡蜜拉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那个在暗处负责观察的第三者确实是一名异种,但又怎么可能会是真正的夜魇呢。

  那可是最接近神话种的幻想种之一,如果在此,哪还用得着跟眼下这个年轻的行刑人对峙,早就上去揍翻她了。

  斯维塔兰娜也渐渐意识到这点,微微一笑。

  “替我向信奉天主的罗马尼亚贵族们问好。”

  夸张的代表。

  伴随着皮鞋塔塔轻踏的声音,嫉恶如仇的行刑人竟然没有再做任何动作地转身离开,她的身形隐藏在黑暗里,那是诸多异种赖以为生的操控阴影天赋也无法干涉的黑暗。

  “即便是在数目稀少的行刑人之中,那位文豪的后代血系也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批啊。”尹铛耳机的那头,被叫做“小夜魇”的异种叹了口气。

  “神经病。”身为血族的小萝莉卡蜜拉很不礼貌地骂了一声,不知道在骂谁。

  尹铛拨弄了一通指尖的银色念力,收起警惕的灵能。

  “她走了,我们也走吧。”

  两人在明,一人在暗,她们七绕八绕,确认甩掉了全部追踪者之后才回到了“第七要素”的基地。

  巫秋意是一名女高中生,不对,她今年夏天已经毕业了,算是尹铛的学姐。

  巫秋意自认为是个很普通的女孩,长相普通,不算丑但也完全不算出众;虽然喜欢读书,但成绩也一般般。

  特殊点可能在于一眼纯血日耳曼人的她所起的这个东亚名字。

  同学们回忆她时的第一印象绝对是她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和怀里抱着的各式各样的书本。

  毕业后,她在文学社前辈的帮助下在下城区银行里找了个掩人耳目的文书工作,致力于对付要求无理的难缠客户和业务水平低得令人发指的同事。

  虽然大家都是靠裙带关系被塞进来的,谁也别说谁,但有些同事也实在蠢得没边了。

  现实世界普普通通的巫秋意却还有另一个身份。她其实是一名异种,具体的幻想种族还比较特殊。

  在里世界,她参加了从事劫富济贫、匡扶正义的下城区超凡者组织“第七要素”,并成为了其中的一个优秀干部“小夜魇”。

  “小夜魇”和代号为“水濑阳梦”的女高中生后辈尹铛和自号“月之暴君”的血族卡蜜拉一道组成了一个著名的作战小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声名远扬。

  虽然很大程度都依赖于“水濑阳梦”作为灵能感知者和进化者的双重身份所拥有的强大力量。

  只不过血族本就高傲,虽早早离家但毕竟出身名门的卡蜜拉也难免沾上一些不好的习气,欺软怕硬是家常便饭,趾高气扬更是信手拈来,对同为异种的巫秋意常常有些先入为主的轻视。

  好在有洒脱阳光、活力十足的尹铛在两个女人其中不自觉地斡旋。

  今天的行侠仗义,也圆满完成了呢!

  巫秋意最后细心地检查了一遍周围和身后可能的探子,没有情况。她从小车上跳下来,跟在尹铛和卡蜜拉后进了结界上洞开的门。

  她赶上尹铛。

  “开小葵花的那姑娘说明天请我们去家里吃饭。尹铛,你有空吗?”

  “灵君吗?我已经答应她了。期待她会做什么呢?”尹铛笑着说,黑蓝色水手服下青春活力的胸前一阵晃动。

  卡蜜拉艳羡地多看了几眼,眼神里却还有别样的情愫。

  “那就好。”巫秋意被尹铛阳光的笑容所感染,笑着挽起她的胳膊,像是表世界普普通通的闺蜜在逛街。

  基地里偶尔有穿行的进化者朝三位干部问好。

  “诶?卡蜜拉明天要不要一起来?灵君平时和她的婆婆两个人住,这次也还有另外一位不认识的人来聚餐,看来灵君肯定是想要更热闹一些的。”

  尹铛低头问牵着她手的卡蜜拉。

  “嗯。”血族萝莉傲矜地说。

  “那我就跟灵君打个电话,说一声……我们多带个朋友……”

  ……

  况灵君正钻在被窝里和楚岚进行第一次的亲热,少女红透了圆圆的脸,随着楚岚一前一后的动作而动情地呻吟着。

  她从蒙着两个人的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抓住放在床头嗡嗡作响的手机。

  “嘘…呜嗯…要接电话啦……”她从不绝的呻吟中挤出一句还算清晰的话。

  “你现在能接吗?一秒钟不到就会被听出来娇喘声吧。”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况灵君两条白白嫩嫩的腿一条被楚岚压在身下,一条则主动地攀上男人的腰。

  楚岚的双手握住了清纯朴素少女胸前那发育依旧不错的胸脯,吻过她粉红的脖颈,在脸皮甚薄的女孩耳边吹风。

  “所以说…别…嗯……别动啊…别一直在动了,坏蛋……”

  “叫我什么?答不对就不停哦。”楚岚恶趣味地说。

  电话铃还在响,因为下身被不断抽插而传来的酥麻快感,况灵君那娇声的喘息也完全停不下来。

  “呜……坏蛋…嗯哼…”

  楚岚这下稍微用力,惹得初经人事的女孩心儿又一阵乱颤,喘息的声音更是媚到了骨子里,完全接不了电话。

  “还有机会哦灵君。”

  “老公…嗯…老公……我的丈夫……好楚岚……呜哼……别动了嘛…先等一等再……”

  况灵君终于服从地说出来,声音像蚊子哼,但却确实足够刺激楚岚的心。

  该说不说女人是种神奇的生物。明明两人正在坦诚相待地做爱,还是她主动的,此刻却连一句老公都说得羞怯难当。

  楚岚说到做到,停下在况灵君已经水润汁溢的小穴内开拓的动作,转战亲吻起美少女胸前那洁白无瑕的胸脯。

  舌尖狡猾,唇齿留情,看样子他恨不得直接含住吞下去。

  虽然还有别样的刺激,但况灵君可算不会像刚刚那样完全失态了,她勉勉强强地按下接听键。

  “喂?灵君!你睡了吗……”

  “没~呃…没有。”况灵君偷得初夜性爱中的一线闲暇,慵懒地开口,结果没想到一不留神说话的口气中流露出女性欢爱时的千娇百媚。

  好在尹铛同学是个直率的拯救世界女高中生,没想太多。

  “明天我和巫前辈多带个朋友来,可以吗?”

  “唔嗯……”

  况灵君的声音突然哼了起来,尹铛以为是她有什么难处在迟疑。其实只是楚岚很坏地同时揉捏起她的阴蒂和乳头。

  “可…嗯…可以啊……”

  “你不舒服嘛,灵君?”

  “没有…呜…刚刚有点困了……跑神了嗯……”

  况灵君委委屈屈的声音像一只猫。

  “哈哈哈,打扰你了啦!灵君早点休息,晚安!”

  水濑阳梦小姐为打扰了况灵君的睡眠而略有歉疚地挂掉了电话。

  而这头,况灵君压抑着的娇喘声突然放大,原因在楚岚又凶狠地架开她的双腿,抽插起她滑嫩的小屄,次次深入。

  “灵君刚刚夹得很紧。”

  “呜……因为很紧张啊……嗯啊…好、好深…老公…好用力……”

  况灵君的胳膊抱紧了楚岚,没留指甲的双手在背上抓来抓去,幸好受缚十字的黑荆棘纹平日可以不显。

  “舒服吗?”

  楚岚感受着认识多年,今朝终于采撷的这朵不屈芙蓉的蕊心之绵软,只觉得马上就要射精。

  平心而论,况灵君的小穴当然没有像白倪和阿格妮丝那样特征显着,一个熟美温热,一个紧致曲折,但他却依旧在小况老师的下穴内流连忘返。

  只是第一次做爱,况灵君小穴里分泌的爱液就很多,甚至让她在破处的时候也没有太疼,楚岚惊为天人。

  “苏服……哈啊……老公…呜嗯…好苏服…嗯哼…被老公…被老公弄得好苏服啊……想和好老公一直做——嗯!”

  楚岚翻身上来把况灵君压在身下,两条腿信赖地盘在他的腰间,换了个姿势继续交合。

  这个姿势显然更方便使力,楚岚的肉茎也在少女溢满春水的穴肉里越插越深,每次进出都有不小的水声。

  况灵君十分受用,她懒洋洋地盘腿,连迎合都不需要,楚岚就已经把肉棒时快时慢地插进小穴。

  她微微颔首,脖颈轻动着抒发涌出心头的愉悦,并从唇缝间流出娇美的呻吟。

  细密的汗珠从况灵君的额角、脖下和乳侧都有泌出,和下身小穴咕噜咕噜冒出来的淫水也不遑多让,湿润了她的身子,像一块滑不溜丢的皂角。

  “嗯……”

  “明天几个人要来?”

  “三…嗯…三个吧。”

  况灵君的从容显然还只限于不说话的时候,如果张嘴说话,楚岚肉棒撞击她宫口的动作就会直接让她变了声调地哼出来,她用十指挠楚岚的后背,可惜因为常年劳作而剪短的指甲可不能像白倪那样让他吃痛。

  虽然况灵君本意也不是想伤害楚岚。

  “客房还够吗?”

  “够的……嗯~”

  “那今天怎么就不够了?”

  “呜……不告诉你……”况灵君羞红的脸用力地摇了摇。

  “所以为了上床说这种谎嘛……是不是可以说灵君一声淫荡呢?”

  楚岚笑着低头,和她发烫的脸颊贴面。

  “如果想和深爱的人确定关系…嗯哈…是淫荡的…话……那我就愿意一直淫荡下去……呜……轻点——怎么又这么深……”

  楚岚被她狡猾的话语给刺激到,猛猛地耸起腰背,凑着少女的两腿,往里面狠狠凿了两下,换来况灵君带着可爱哭腔的娇喘。

  他忍不住压住况灵君的上身,两腿一个用力便把女孩的屁股从床铺上顶离,少女惊呼一声,股间随着两腿的分开,小穴也暴露无疑。

  她的穴口几乎是朝天式地被肉棒直上直下地捣弄,又好比肉棒在水滑腔膣里做着活塞运动来泵出黏蜜的爱液。

  “诶?!等…楚岚…等下……这样子会太激烈的……嗯呜……”还没等况灵君娇呼着劝阻住楚岚的动作,她自个就已经沦陷在这完全交托给男人的性爱姿势,这就是所谓的种付位嘛……

  借着重力,把肉棒像捣药式地在女孩子的小穴里垂直地凿,抽插的动作很容易就快而猛,次次都能乘着况灵君小穴里泛滥的潮水直撞上她阴道尽头柔软的宫口,拨开了一溜穴肉。

  楚岚动作不自觉地大起来,肉棒全根没入在少女的股缝间,肉体通过性器彻底地结合在一起。

  他的下身粗暴地撞上况灵君的屁股,臀肉一阵变形和晃动。

  少女的圆臀在身体比例上来说并不太大,但算得上恰到好处。

  况灵君平时穿着的牛仔裤,总会牢牢贴紧皮肤表面,勾勒出她挺翘的圆臀和纤细大腿等几处的诱人曲线,虽然承认起来很困难,但楚岚确实早就想这样子顶她的小屁股了。

  “明明身子惹人怜爱地瘦,但胸部和屁股,偏偏发育这么好呢。”

  楚岚出乎意料地说了出来,忽然感到一阵着魔,仿佛第一次感觉到性爱中语言层面上对女性的支配所带来的愉悦。

  “你喜欢吗……嗯哈…楚岚喜欢就好呜……好老公…求——求轻点…老公还是——太用力了啦…哈啊…哈…插得太狠了呜……”

  况灵君并不倔强的小嘴里已经开始不断地求饶,被肉棒次次顶到花心,哪怕是白倪那种女色鬼都是受不了的,况灵君能这样坚持已经很不错了。

  如若换成娇弱的圣女阿格妮丝,恐怕已经要高潮得晕过去不省人事,直到机械机体注射刺激剂才能醒过来继续被肏。

  “要去了吗?”

  “快……我想了…呜…好…呜…下面好热……”

  断断续续的字句似乎已经能表达出况灵君的意思,她哭哭啼啼地哼着。

  楚岚正俯下身子抱紧她来狠狠地插入小穴,耳垂却已经被她用嘴巴里伸出的湿软香舌卷住,真是无师自通地媚人。

  “嗯——”

  毕竟是初经人事的女孩子,没有提前的告知,浑身冒汗的况灵君在又一次被顶弄到潮湿花谷的底里后,躯体便激烈地一颤,破音式娇喘着泄了身子,达到竭尽全力的高潮。

  被她这么一弄,楚岚也忍不住射精的快感,接着种付位的便利更加深入地顶了一下,仿佛冲开了小穴尽头某个不算坚固的关隘,进入一个更狭小的空间,咕噜噜地把精液全射了进去。

  龟头完全挤在了况灵君的子宫口,甚至有开宫插入的趋势,靠着本能往里面射出的精液更是一滴不漏地全部进了她未来孕育婴孩的暖房。

  况灵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红烫的身子彻底瘫软下来,高潮后的女孩缩在楚岚的怀里,舒服得一动也不想动。

  楚岚直起身子,肩上的被子滑落,露出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裸体。虽然正值夜城的冬夜,但是沉浸在浓情蜜意的性爱中的二人完全感觉不到寒冷。

  他把躺在床上惬意哼哼的况灵君拎起来抱在怀里,少女的身子活像刚蒸熟的馒头,热而发软。

  况灵君被楚岚搂在怀里,两个人性器甚至也还完全结合在一起。

  她懵懵懂懂地靠在楚岚肩上,房事前专门束成高马尾的乌黑秀发已经有了散乱的征兆。

  “楚岚又要干什么…呜…做爱虽然好舒服……但是也好累……呜哇……”

  况灵君安心地枕在信赖之人的肩头,眼睛微合,喃喃道。

  楚岚扭脸吻了吻她的脸颊,少女的嘴角忽然幸福地弯了弯。

  他心里冒火,放在少女肉臀上的手难耐地拧了拧,况灵君在他的怀里唔哼了一声,身子蹭蹭。

  “我还想要。”

  楚岚轻轻说,像孩子对母亲发出请求一样地无有回旋余地。

  “诶诶——?色鬼!明明已经那样了的……大色狼……!”

  “我还想再肏你一次,灵君。”

  “呜……那…那你轻点——就这样子可以吗……”

  听到了况灵君软糯的许可,楚岚便开始抱着她的上半个身子,微微挺动。

  他一开始的动作确实还很温柔,把小况老师说的话听了进去。

  但随着肉棒在少女那汩汩流水的穴道里进出时感受到的快感越来越不可抑制,楚岚的呼吸也渐渐加粗,动作带上了雄性的繁殖本能。

  “呼……”

  男人渴望的呼吸吹在况灵君的脸颊和耳廓上,骤然紧张的心绪似乎要比下身被肏弄来的酥麻快感更加让她不知所措。

  虽然她明明确确地感觉到楚岚的肉棒越发不加收敛地顶进来,连攥着她细腰的双手也加了几分不可抗拒的力道,但况灵君又怎么可能真正能拒绝楚岚呢?

  只有似水柔情的娇声流出,助燃了楚岚的欲望。

  肉棒似乎又硬了几分,粗粗的像一根棍子,捅开还不甘心完全臣服的淫肉,顶端的大龟头次次撞在女孩敏感的宫口上,像是访客粗暴地来敲响不堪重负的木门。

  况灵君的阴道尽头相对于白倪和阿格妮丝来说,实在是很软很滑,似乎一个不计后果的插入就能破开女孩子的宫颈口,完成普通女性生理意义上根本不可能的开宫壮举。

  对楚岚来说,肉棒在一次次戳弄到弹性十足的宫颈口时,总感觉后者的把守摇摇欲坠,只是在勉力坚持维护女孩子圣洁子宫的私密;而对于况灵君来说,恐怕就要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生怕下一次肉棍就叩开子宫的门扉,向里面的宝宝房问好了一样……

  刀尖上跳舞的未知,甚至比男人性器狂野顶开淫穴的包夹、继而贯入花心的那份刺痛还要折磨人。

  况灵君圆润挺翘的小屁股忽然间颤抖起来,摇摇晃晃。

  “那里…呜…感觉要……进去了……”

  况灵君悬着颗赤诚的心儿,却不是在担忧小葵花孩子们的未来,而是生怕哪一下没有收紧心神就被肉棒挺进子宫里面去。

  虽然女性能否靠自己的意识控制穴肉都是未知数,更遑论更麻木的子宫口了。

  但这个世界对热衷性爱的家伙实在很友好,只要想做到的事情,大概超凡者们都有办法做到吧……

  “你不想吗?这样是会很痛吗?”

  楚岚听到况灵君那娇滴滴的担忧,自然腾出心神,关切地问,分外认真的神情让完完全全沉溺在性爱里的小况有些汗颜羞愧。

  “倒也没……只是进又不进的……让人总是提心吊胆的呜…嗯…其实还是很舒服的老公~别担心我……嗯哼……小穴里还在不断流水呢……嘻嘻…它也……呜……其实它也很喜欢老公的东西吧……”

  她的胳膊环着楚岚的肩膀,身子忽然往后一靠,在楚岚眼前露出一个清纯坚韧的笑脸。

  “那我争取一鼓作气,让你不再担心。”

  楚岚挑了挑眉,把况灵君又搂了回来,下身猛猛往上一顶,抱着少女的身子也往靠近他股间的斜下方按。

  似乎有噗露一声响起,但也许更多的只是慌神的况灵君的悸动脑补……总之肉棒,真的就像第一次射精那样,强硬地让宫口岔开,塞进女穴内一处更加紧窄难动的区域。

  “呜呀——!居然……”

  真的被开了宫之后,虽然紧随而来的是疼痛,但况灵君反而放下心来,单纯的疼痛什么的,不是最好忍受的吗?

  她只是惊呼了一小下,连身子也没有怎么在楚岚的怀里挣扎,乖乖巧巧地趴在他身上挨肏,像是极度逼真的一只性爱娃娃,设下约定后就毫无怨言。

  这点和阿格妮丝有些像,但机械圣女更多的是来自她本身的三无属性,况灵君则是出于对楚岚的完全信任,那交付一切、包括肉体和灵魂——的信任。

  偏激的程度,恐怕比教徒们对信仰的虔诚也毫不逊色。

  而楚岚没空想那么多,他的肉棒骤然被新的唇肉锁紧之后,立马又有了更加狂野的冲动。

  他低呼一口气,托着况灵君的屁股就让少女的身子在他坚硬似铁的肉棒上起伏上下。

  况灵君大概不算特别娇小的萝莉体型,但是在楚岚面前也确实小鸟依人,此刻一声不吭地咬着嘴唇被人把住屁股套弄肉棒,确实有了几分充作等身飞机杯的女奴气。

  清亮不绝的爱液被肉棒舂成了稠蜜黏腻的淫浆,水嫩的穴肉被生生改造成娇艳谄媚的腔道了,连最后的防线,也变成了让男人肉棒取乐的关隘。

  况灵君倔倔地咬住嘴唇,不想让娇喘中带着吃痛的呼声被兴头上的楚岚听到。

  而她自己却一会就憋的脸儿通红,两颗眼珠子水汪汪的,活像下面小嘴里也不断冒出来的晶亮爱液。

  她哀鸣一声,忽然间就抽动着两条涨粉的细腿,俨然又被男人用每次都破开宫口的抽插给肏到了高潮。

  “呜……又要……”

  楚岚再怎么贪图性爱,怀中小人的抽搐式高潮也总该有反应过来。他动作放缓,只是在刚刚从花心喷出不少阴精的穴道内抽插。

  总是把爱着自己的女孩子在床上干到抽泣的话,未免太混蛋了些。

  尤其是况灵君,虽然少女那波光粼粼的眼眸里明明已经泫然若泣了。

  楚岚自欺欺人地温柔着,终于忍不住射精的冲动,最后的野望驱使他一个深插,把肉棒顶在少女那已经赶忙收缩起来以免再被男人趁虚而入的宫口上,射出不见少的精液。

  况灵君的子宫里晃晃荡荡,被射了两发似乎就要被完全撑满了。也不知道是进化者的精液量本来就大,还是少女的子宫腔身为女性来说太小。

  楚岚喘息着把终于软下来的肉棒抽出况灵君白净无毛的鲍穴,两片细腻的美肉似乎立马严丝合缝地又合上,但当中的粉嫩阴唇花瓣却有些凌乱,遭受过一番折辱的蜜裂还微微咧开着一道暂时合不拢的小口子,从里面咕咕地流出从子宫里逃逸出来的白浊精液和未尽的清亮爱液。

  “射进去了……?”

  况灵君迷迷糊糊地问了句废话。

  “嗯……”

  “那…会不会怀孕啊……楚岚…”似乎是怕楚岚觉得她多事,况灵君立马补充道。“其实中招也无所谓的,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怎么样我都会负责的。”

  楚岚当然知道此刻该说什么,不过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啊……老公你真好……”

  况灵君无条件地夸赞楚岚,在他的脸上匆匆地亲了一下,马上又低下头藏起少女绯红的脸蛋。

  “这么害羞就别再试着说了。”

  “只是害羞,又不是骗人唔……”

  两人在凌乱的床榻上相拥,深吻起来。

  “床单好像湿透了……”

  “都怪灵君流太多水。”

  “明明是楚…老公太坏了!”

  “将就睡吧,我困了。”

  楚岚不多说话,躺下又钻进被窝,把况灵君搂到怀里。该说不说他还真是熟练,远在东方的燕洛阳看到恐怕要急了。

  “嗯……我也想睡了…呼……”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楚岚的肩下,声音渐息。

  楚岚把夜灯关上。

  今晚他照例做了个梦,梦见从天而降的滂沱大雨使永夜之城变成泽国,为这个城市披上静谧孤寂的面纱,别有一般幽愁。

  整个夜城都变成了海心区的那副模样,街道拥抱海洋,霓虹覆盖的高楼倒插在这片漆黑的水泽之上。

  通天的楼宇依旧灯火通明,而人声却分外寂静,只有飞空艇拖着七彩的光焰在弥漫雾气的海上飞翔。

  时间在此刻踌躇不前。

  ……

  棕发的少女背后有着超出常理的八只机械翅臂,静静地坐在圣墓教堂恢宏壮阔的穹窿顶下,面前的教典书页无风自动地翻卷着,露出早已烂熟于心的语句。

  “罗马那边刚刚发来关于你破戒的处置了。要不要看看?”

  还未彻底完成交替的现任驻夜圣女芭芭拉拍了拍阿格妮丝的肩膀。

  后者抬起淡漠的蓝眸,一声不吭地回望着芭芭拉,让原本兴高采烈的芭芭拉有些尴尬。

  哪怕已经和男人有了那种程度的亲密关系,阿格妮丝也果然还是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呢。

  “咳咳,大概就是圣座没有太追究你了啦!起码圣女身份依旧保留。倒是女修会那边好像有些微词,说是要去除你的修女身份……”

  “无足轻重。”

  阿格妮丝打断了芭芭拉的话,合上典籍,望向壁画中圣母那垂爱将死耶稣的悲悯眼神。

  “诶?”

  “芭芭拉阁下,你更应该关注夜城越来越多的进化者。说是异能,实则“天选”。”

  芭芭拉趴在阿格妮丝肩头,听着少女钢铁脊椎中义体机械运动的声音。

  “伪神的目光注视着,没办法的事情。”

  “那你也应当注意注意雅赫维教的那位诡异的神女。除此之外,你这位驻夜圣女还积压了很多事务。”

  “阿格妮丝,你变了……又好像没变。”

  “芭芭拉阁下,需要我提醒你这是句废话吗?”

  阿格妮丝平静地回应着芭芭拉上下打量的视线。

  “不过我的工作又要延期了……明明和朋友约好了要去克里特岛度假啊……呜呜呜……”

  芭芭拉装模作样地哭诉。

  阿格妮丝眉也不抬,凉薄地哼了一声。

  “连我都知道“奥林匹斯神山”随时可能坠落,你们真敢去克里特岛?”

  “总之你要补偿我!阿格妮丝!”

  “要不要来尝尝我做的饭,我最近学了一些东方菜式。”

  芭芭拉狐疑着问。

  “你?做饭?真不是要让我当小白鼠吗……?”

  “爱来不来。”

  阿格妮丝抛下一句,抱着教典朝大殿外走去,金属制的沉重靴底磕过石砖,压过庭院里的新雪,少女从七彩高窗下夕阳阑珊的光影中穿行而去。

  “哦,那位是亚裔啊……明白了……等等我啊!还欠我一顿饭!”

  ……

  楚岚从潮湿的梦中醒来,尽管不存在熹微晨光,他还是在黑暗里看清了况灵君那可爱的睡颜。

  发圈早就脱落,一头不算长但很茂密的黑发乱糟糟地覆在了她随呼吸而起伏的脸蛋旁和香肩之上。

  他的视线自然地往下望,看到况灵君胸前活力十足的乳半球。

  果不其然地助长了楚岚晨勃的火焰。

  他行动力极强,把况灵君翻了个身让女孩凹凸有致的裸体趴在床上,自己则骑坐在上面。少女的脸侧压在枕头上,睡梦依旧,显然未觉。

  楚岚微微掰开她那两瓣手感极好的柔韧屁股,肉棒随便在她的股间和穴口处蹭了蹭就导出一股莫名的湿润。

  虽然睡梦中的女孩的小穴还没有动情地分泌出她足以水漫金山的爱液,但楚岚已经等不及要插入了。

  贪睡的况灵君咂了下嘴,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食物。

  肉棒分开无毛雪鲍两侧的贝肉,轻巧地钻进被臀瓣和屄肉夹的格外紧实的穴道。

  后入,还是并着腿的姿势,少女的小穴当然是紧上加紧,让楚岚一插入进去就要几乎爽翻。

  当然,楚岚是肯定不会承认的,也许只有在他没有耐心的动作中才能看出来。

  就这样,睡梦中的朴素少女开始被男人骑在床上奸淫肉穴。

  楚岚并没有收着动作的意思,硕大的肉棒霍然顶入她的下体抽插,哪怕意识不够清醒,况灵君也皱了皱眉毛。

  阴道里似乎还残留着两人昨夜缠绵留下的混合稠液,看似黏糊糊的,实际起到了不错的润滑作用。

  楚岚得以直接把肉棒一股脑地推入到小穴深处,咕叽一声,刺动神经。

  “呼——”

  况灵君的呼吸骤然重了一拍。

  楚岚无声地笑着前倾身体,胯部压在女孩大腿和屁股处,肉茎又顶着她的花心儿往里进了三分。

  熟悉的娇软宫口经过一夜的恢复,又拥有了抵抗雄性性器的能力和勇气。

  也不管这家伙到底醒了没醒,楚岚就开始压在少女的臀上挺动肉棒,早晨时刻的热情格外高涨,他几乎要将女孩的屁股彻底压扁,只是为了让肉棒更迅猛地撞击况灵君的淫穴。

  低低的压抑娇哼声从况灵君的嘴唇间发出来,抿着粉唇的少女把头发也不小心含在了嘴里。

  况灵君的上半个身子在床上被顶出微妙的摇晃,整个木床被人的动作带得吱吱呀呀。

  “啊……啊……”

  况灵君忍耐不住地啊啊呻吟出来。

  “你醒啦?”

  楚岚停下动作。

  “嗯……”况灵君温柔地哼了一声。

  “我肏醒你了吗?”

  “你吵醒我了……哼……”

  楚岚有心捉弄她,就停下来拍拍她的臀肉,夹起几绺黑发。

  “怎么不动了……”

  “求求我。”

  “求楚岚……呀!”

  楚岚在她的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

  “换个称呼,笨蛋,还有……记得说求我干什么?”

  “呜……别掐我屁股了……老公……求老公再…再干我……”况灵君声音越来越小,羞赧地说完后就把头埋进枕头里。

  “我很喜欢灵君这样讲。”

  楚岚如愿地把整个身子俯下去,少女光滑温热的背部紧紧贴合他的胸膛,就像她股缝间湿黏的骚穴不知廉耻地贴合肉棒。

  接着,他暴力地耸动腰身,下身像打桩一样地撞击况灵君的臀肉,肉棒肏起小穴来毫不费力。况灵君在枕头里也发出难以遮掩的急促娇喘。

  “啊……啊…老公…哈啊……别……”

  她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顾上了抒发脑子里发疯一样的快乐。早上的楚岚和他的家伙,好凶猛啊。

  楚岚没想让况灵君自顾自钻在枕头里逃避,轻轻挽住少女的脖颈,把她的头抬了起来,在她脸上肆意亲吻。

  况灵君急促得带上哭腔的娇喘就响在他耳边,好像黄莺歌唱,纠缠勾出他心底一层又一层的欲火。

  “以后……”

  “啊哈……以后都给老公肏……呜呜好…好爽……”

  甚至还没等楚岚说完,况灵君就哭哭啼啼地急着抢答出来。楚岚确实没想到她想法这么快,可能她真的这么想过…吧。

  楚岚微微勾着嘴角,放开况灵君的脖子,他并没像对待白倪那般暴戾地掐脖到几乎要让女人窒息,虽有一说女人在窒息状态下更容易达到爽翻天的高潮。

  况灵君无力地趴下倒在柔软的枕头里,一刻也不间断地呜呜叫着骚媚的床喘。

  今日刚开始。

  而少女很快两腿一蹬就去见了……就高潮了。

  楚岚也暂时止住了对这具肉体的贪恋,又往子宫里面射了一发后就收手。

  “糟糕了啦……得赶紧收拾房间……”

  两人拥吻温存一会,尽情享受了余韵之后,况灵君有些虚脱地从床上爬起来。

  “你再休息会吧……腿不软吗?”

  楚岚把况灵君按下来,自己穿上衣服下床。女孩安心地侧躺在床上,看着他。

  “腿软……但主要那里更疼……”

  楚岚装作无辜地耸耸肩。

  “嗯……”

  “都怪老公太用力了,今晚肯定也做不了……”

  “我又不是每天不做爱就不能活,今晚给你休息一晚。我先去整房间了,你能下床了我就来收床单。”

  “嘻嘻……楚岚老公真好……”

  况灵君似乎察觉到楚岚很喜欢她这样叫他老公,但大概以她动不动就红透脸蛋冒蒸汽的性子,恐怕只能在二人空间才能叫得出来。

  毕竟他俩还没结婚……

  呃,好像连男女朋友关系都没确立。

  那我怎么就跟他上床了啦!

  你鬼迷心窍啦!况灵君!

  况灵君呜地一声钻进了被窝里,楚岚诧异地回头一望,笑着走出房门。

  ……

  房门关上,楚岚的笑容慢慢收敛。

  他照例打扫了一遍堂屋的卫生,支起窗户通风,然后打开庭院里的廊灯。

  异色的灯光照耀在雪泥和土壤上种着的葵花上。

  小葵花课堂正如它的名字那样,种植了各种各样的向日葵品种,有花盘极大的食用品种,也有细小一些的观赏品种。

  况灵君每天都会细心打理,还专门斥巨资买了日照灯,虽然每个月交电费都要心疼但还是坚持开着。

  除了葵花,她也种些其他的小花小草,葱苗韭菜之类的也能有一隅。不过她决计不会种那些正好要求高日照、用于制作精神药物的作物。

  楚岚拿起水壶为植物们浇了点水,水流坠入草叶之中,无声潜入泥土。

  他从变得湿润的泥土间捡起一朵黄褐色的花,花瓣既已脱水枯萎,连清澈的水流也无法使它重焕光彩,和所有的人与物一样。

  这个品种,似乎是叫“日食”。

  他的神经在间断抽动,血液像河一样在血管里流淌。

  今天的夜城没有雪,也没有雨。

  楚岚把水壶一步步举高,直至整个高过头顶,壶里的淘米水顺着重力窜出小孔,往大地坠落,拉出一道道灰白色的细线。

  灰白色的细线渐渐变得清澈,楚岚伸出手对准,让手心那朵枯萎的葵花沐浴在这一场雨中。

  而降雨者陷入深刻的沉默中。

  枯萎的花朵使他思考到光阴和年华,更让他想起这一切终将腐朽的事物。

  而世间一切伟大的景象,都将不可避免地像暴雨中的泪滴样消逝在广阔的时间里,再难寻觅追忆。

  有人说,时间是一条不会逆流的滔滔江河。

  有人说,时间是腐蚀世间万物的无止之风。

  有人说,时间定义在指针中。

  有人说,时间错乱在记忆里。

  有人说,时间扭曲在光速后。

  她说,时间是不在当下的雨。

  况灵君披着大衣推开屋门,楚岚握紧手心。

  她来到他的身边,问。

  “你在干什么?”

  “浇花。”

  “哦。”

  “以后不要骗我了。”

  楚岚向她摊开拳头,一朵沐浴过雨露的金黄日食静静盛开在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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